民国时期的腰市（连载）——中条山上大英雄，心怀感恩商州行

民国时期的腰市（连载）

——中条山上大英雄，心怀感恩商州行

1940年暮秋时节，国民党正规军的一个师，经洛南县到腰寺街后，歇息驻扎。
在腰寺街过街楼南边约一百米处，有一棵粗壮的大杨树，树的东边有三大间门面房，坐东向西。门面房的北间是一间通间的木板楼，比较宽敞，可以住客。门面房的后面是坐北向南的三间厢房，有一间与门面房相通，是一长排的通铺。我父亲就是在这里面开的饭店，白天炒菜卖饭，晚间住过路客商。
队伍进街号房时，在我家店门上写了“师部”两个字。队伍进街住定后，却不见有人来住。直到下午时分，师长带着他的副官和警卫员，走进了饭店。
副官喊道：“掌柜的，有好酒没有？”一口的关中腔。我父亲说“有”“那就给咱炒几个菜，热凉都要。要招待好我们的陈师长。”父亲就给做了四个菜：一盘肉片，一盘肉丝，一盘猪肝，一盘猪耳朵拌肚丝，倒了一壶酒。师长吃了几口菜，喝了两盅酒后，对我父亲说：“掌柜的，你来坐下，我有话对你说。”父亲坐下后他说道：“你的酒好，菜也炒得不错，我会每天来吃一次。我进街后，一看你是开饭店的，是靠饭店养家糊口的，我们要是住下，你的生意就做不成了，所以就没来你这儿住。”
父亲看这个当官的很客气，也看到队伍里有不少伤兵，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们是从山西的中条山过来的吧？”副官说：“是的”父亲立马竖起大拇指：“我知道，你们的长官原来是杨虎城，现在是孙蔚如。你们是咱陕西人的骄傲，是镇守中条山的英雄！”师长谦逊的笑笑说：“守卫陕西，保护老百姓，保家卫国，是军人的职责。没有啥！”父亲感慨道：“你们在中条山苦战几年了！大家都知道。”他兴奋地问：“听说八路军在山西把日本人也打得狼狈不堪，是吧？”回答：“是的”父亲赞叹：“整个西北得以安定，都是你们和八路军的功劳！我们这里也有小伙子守卫中条山呢！”
师长悠悠喝了几盅酒，面色微红：“咱陕西将士在中条山，浴血苦战了三年呐！”“对，你们挡住了日本人的铁疙瘩，不容易呀！晋南大捷，望原大捷，老百姓都知道，山西河南过来的客人，说的都是你们的英雄事，牺牲了不少人呀！唉！我们这一带，就牺牲了好几个。”
陈师长慷慨而言：“抗日不流血，何必出潼关？好男儿为国家何惧生死！”
“你们维护了国家的尊严，打出了民族的信心。”
他们两个人聊得很热火。吃完饭，父亲坚决不收钱，可陈师长却坚决留下了一个银元。
小小的饭店，就是社会的一个窗口。南来的，北往的，还有上面下来视察的官员，镇公所的头头、保丁，常来常往，尽聚于此。我从五六岁起就在饭店帮着父亲跑小脚路，也知道了不少，别人不太清楚的事情。我父亲是个习武之人，秉性耿直，他喜欢军人的气节。
陈师长的队伍在腰寺街住了三天，纪律严明，与街上的乡亲们，没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师长每天都来饭店吃饭喝酒，每次都给我父亲一个现大洋。父亲说：“这样就太亏你了！”师长诚恳地说：“你们开饭店的好人多呀！黑龙口有个开饭店的，和我是好朋友，他帮过我，叫三娃，你认识不？”我父亲说：“认识。”于是，师长叙说了他与三娃之间的故事。
几年前，陈师长有事走到黑龙口时，天色已晚，就去三娃店里住店，可三娃说客满了，没地方住。师长说：“睡觉是另一回事，你先给我做些饭吃。”饭后他对三娃说：“现在天又不太冷，你给我下块门板，我睡到你后院里，你睡在门口守门。”
就这样，陈师长在三娃家的后院，酣睡到第二天的半早上。吃完早饭后，师长却没钱给三娃，就拿出两件衣服，三娃坚决不要：“好兄弟哩，人都有难处，有难了，得互相帮帮。”三娃没要衣服还给了陈师长三个银元。陈师长最后说：“这回我到黑龙口，要好好谢谢三娃！”
后来听说，这支陕西的英雄部队，走商县到南阳，义无反顾，奔赴中原抗日战场。
这是父亲告诉我的真实事情。
解放后，一直到了1965年，我拉架子车给腰寺粮站运粮到黑龙口，在一饭馆吃饭时，恰巧碰到三娃，便问起此事。这时的三娃，虽已年过花甲白发苍苍，却依然神清气朗。他一脸惊奇：“你咋知道这回事？”我就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三娃说：“确有此事。”
于是，他告诉我二见陈师长的大概情形。陈师长的队伍进了黑龙口的街道后，师长大步流星走向三娃的饭店，没进门就喊：“三娃哥！三娃哥！”三娃当时还愣住了：我啥时候有个当大官的兄弟呀？就眯起眼睛问：“你是……？”师长哈哈大笑，说了当年事情的经过，然后给三娃留下了三百块大洋。三娃对我说：“这事情我一辈子都记在心里的，我常常对人说，国民党的大官里，也有好人哩！”
他们不仅是好人，“他们是中条山的铁柱子！”把中条山变成了日本军队的“盲肠”，撕碎了日军越陕入川入甘的战略企图。两万一千多烈烈英魂，用血肉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使日本侵略者的铁蹄，自始至终都没能踏进商洛，踏进陕西，踏进关中平原半步。今天的我们，才拥有一座完完整整的十三朝古都——西安。
谨以此文，献给誓死守卫中条山的陕军英雄！
（连载审稿：郭志康）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