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新年来临时_商州民间文化

又是新年来临时

“过了腊八，胡乱挖抓”这是竹林关人囗前话，又是新年来临时。交上腊月，年就一步步向我们走来，而且速度特别快。从腊月初一开始，我就动手“扫年”了，一点一点摸索着，把屋里阳台上的窗帘一幅一幅卸下来清洗干净晾晒干，重新挂上；把一块一块窗玻璃擦得明光瓦亮、闪闪发光；把一扇一扇窗纱卸下来去尘涤垢，刷洗一新，再装上去；把一床一床被褥枕套褪下来，洗净晾干，再套好、铺好、叠好，膨松绵软，温暧贴身；把一个一个沙发垫子、靠背垫子拆下来洗净晾干后套上，放置原位；把书籍物什整理齐整美观，查阅方便。妻子负责擦洗屋中角角拉拉、三个卫生间、暖气罩。早动手早楞整，清污除垢去尘，让屋里屋外上上下下焕然一新。扫年乃除尘(陈)迎新，也是传统民间习俗文化，累着却也快乐着。
一岁节序年为首，一年节序腊为丑，腊月为建丑之月，丑为土，土生万物，万物命终归于土，土为生命万物之库。生命需要土、水、氧、光而生存，我们的祖先对自然界怀有无限感恩之心，把天地自然认知为天神爷，岁末敬天神爷，所以民俗中亦把腊月看作是祭祀节。事实上，年是历法概念，是夏历、道历干支纪年里的一年之始，也是一年之末，是春夏秋冬之分界。年深日久，我国自古以农立国，年者乃春种、夏长、秋收、冬藏禾熟收入之名，五谷熟曰年。“年”是汉族民间对春节的称谓，欢度春节叫“过年”，年取时间概念，用于“履端”则为“年节”，腊月备年、正月过年、拜年。
在竹林关，从民间年俗习惯上讲，其实过年从腊月初五就开始了，老辈子常说: “腊月初五吃五豆，妖魔鬼怪赶出屋”。腊月初五为啥要吃五豆，老辈子的说法很多，有的人说: 五豆代表“天地圣神师”，吃五豆辟邪扶正；有的人说: 五豆与五福相照应，吃五豆在新年来临之前图个好彩头；有的人说: 五豆寓意五谷丰登，五路发财，吃五豆能粮仓满盈，招财进宝；有的人说: 五豆中红豆代表兴旺发达红红火火、绿豆代表郁郁葱葱合家安康、金黄的大包谷豆糁子代表财源滚滚黄金万两、白扁豆预示孝悌远扬仁善厚德、黑豆代表功成名就功德圆满；有的人说: 五豆寓意风调雨顺岁欲丰稔、盆盈缸满样样都有、要啥有啥家境殷实生活美满；有的人说: 五豆中青红黄白黑五种食材，寓意“木火金水土”五行，滋养“肝心肺肾胃”五脏等等说法。反正在老家，腊月初五这天，家家户户都在锅洞下架圪塔火慢熬五豆粥，决不违逆老先人世世代代流传下来的这一民间习俗。
过了“五豆”是“腊八”，腊八节是“腊祭节”，祭祀五谷六豆星神，庆丰收。祷祝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祭祀天地神灵、先祖一年来恩泽庇佑，祈求来年继续施恩。腊八节又是宗教传统施善节日，腊八当日，一般寺庙堂都会支大锅熬腊八粥，施舍信众和路人。我感觉老家腊八节也是善行节，小时候记得，我母亲熬一大锅腊八粥，先舀一老碗在房前屋后的果树上糊一圪塔说: “果树果树吃腊八，明年结得圪塔塔”。其实给果树施粥，不是给果树吃，而是喂鸟雀的。腊八是一年最寒冷季节，许多鸟雀无食都冻饿死了，给鸟雀施喂腊八粥，也为了让它们度过严冬，来春把果树上的虫子捉光吃净，让果树健康成长。饲喂鸟雀后，还要给左邻右舍一家端一老碗，小时候我常想，腊八粥也不算什么好饭，给人送啥哩？我母亲说: “这是老先人传下来的规矩，叫舍粥”。其实那时候我母亲也不懂腊八为啥要舍粥，她只是按我外婆教诲照做罢了。现在想来，许是“舍得”善行，传承的是中华民族优秀品德。
过了腊八过小年，小年腊月二十三，这天，我父亲楼上楼下扫漆灰除尘，我母亲“试酵面”蒸馍，小年蒸馍一是试酵面发面发得好不好，二是给灶王爷蒸献祭馍。开蒸笼之后，我父亲给灶王爷明烛、上香，我母亲把献祭馍放托板上，举案齐眉行屈膝礼后摆上香火台，五体投地叩首。之后揭下灶王爷画像放到垃圾笼子，带上蜡烛香表花炮到“十字”路口，倒掉垃圾，明烛、上香、烧表、烧灶王爷旧画像，作揖叩首后念道: “灶王爷佬上青天，三十响午请您回来吃年饭，好话多说瞎话少说，五谷六豆多带些”。我母亲跪拜起来后我燃放花炮，敬灶王爷送灶王爷礼成。
腊月二十三我母亲除试酵面蒸献祭馍送灶王爷之外，还要蒸大包谷糁子下大曲做黄酒，蒸酒米下小曲做醪糟酒，以备团年待客饮用。腊月二十六熬肉肉，熬肉先熬猪头肉，猪头要敬土地爷“牙祭”，天地百神唯土地爷吃肉，敬土地爷腊月二十六为“尾牙祭”。小时候记得村里的土地庙在狮子垭老爷庙下边，要走很远的路，我母亲一个小脚妇女不辞劳苦，我陪伴她前往，庙很小，我帮母亲明烛、上香，母亲烧表敬献祭敬猪头，作揖叩首间口中念念有词，都是求神灵庇佑的话语，敬俸后燃放花炮，待香燃烬后把献祭、猪头肉放小方笼提回，腊月二十六敬土地爷佬也是腊月祭祀节中的一个重要节日，敬土地爷一般一月祭祀两次，虔诚者平日每次煮腊肉，煮熟后都要先去祭祀土地爷后，再拿回来切了炒吃，腊月二十六是一年到头最后一次祭祀土地爷了，一般都要敬猪头，让土地爷美美儿打一次“牙祭“。腊月三十、初一、一夜连双岁，贴春联挂红灯穿新衣吃团圆饭迎新岁，那是年节高潮，最要紧是三十后晌天门开、地门开，要引上子孙到坟墓园给先祖上坟，上香上表放炮送纸钱。老辈子传说，三十后响是阴阳团聚时辰，那边人都在等自已后代来团聚呢。也有的说: 那边人在等自已子孙来接自已回家团年哩。不管咋说，人要知道自已是从那儿来的，谁生养了我？当该有感恩之心。大年三十是“感恩节”，人人都不应忘祖宗恩泽，都应记得三十后晌带子孙去老坟园祭祀祖宗，大年三十阴阳团聚是民间孝悌习俗德之大德事。
团年后，正月天，翻山越岭去拜年。我们要懂得血浓于水之情，做人不能薄情。正月天尽可能丢掉杂务，同妻儿走戚访友，给姑舅姨姐岳丈家去拜年。依我的经历看，人随着年龄的增长，拜年的路越来越短。小时候随大人给老外家、姑婆家、姑姑家、舅舅家、姨家拜年；娶媳妇后，除给上述各家，还要去岳丈家拜年；结婚后，要给岳丈家、妻叔伯大家、妻兄弟姐妹家、我的姑舅姨姐家拜年；现在，姑舅姨姐、岳父母大人、二位妻哥都去那边了，我除了可以去洞底给姐夫、商南给大妻哥、梁家湾给二妻嫂拜年外，再无去处。小时候拜年有许多条路，很长很长，现在只剩三条路，很短很短，说来倍觉凄凉。所以我劝人们，趁年轻拜年路长多跑跑，血浓于水的亲人一个一个走了你就再想念也见不到他们了。
传统民间腊月节习俗中，还有腊月半送天皇“祭玉帝，祈平安”节；还有腊月下旬半接天皇“祭玉帝，祈福寿”节，这些习俗解放后在竹林关人生活中逐渐淡化了。新年又来临，祝亲朋好友康泰安顺，财源广进，万事如意，松柏同春！
本文执行编辑：郭建辉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