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祖母吕兰（四）_商州民间文化

忆祖母吕兰（四）
刘花粉

编者按：在即将迎来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4周年之际，本网站隆重推出20世纪40年代，一位曾经为中国革命和商洛人民解放事业做出突出贡献的女交通员吕兰老奶奶的红色纪念文章《忆祖母吕兰》，以此纪念和颂扬那些曾经为中国革命和解放事业做出伟大贡献的革命英雄和先烈们。

吕兰（1900～1976）女，陕西商州人。本姓蔡，幼时因家境贫寒，父母无力抚养，将她给了一户姓吕的人家。民国29年（1940），丈夫被豪绅恶霸迫害致死，自己又被陷害投入监狱一年有余。出狱后，她同两个儿子沿路乞讨，前往西安，在八仙庵附近赵家坑一处破窑洞内栖身，靠做零活度日。
民国30年（1941）6月间，陕南游击队领导人巩德芳和吕兰同村的刘兆英找上门来，给吕兰讲解革命道理，启发她为革命做一些工作，吕兰听了非常高兴。其后，巩、刘二人在一次准备去陕北根据地马栏时，再次找到吕兰，安排吕兰以不被人注意的老婆子身份为革命干些力所能及的事。
从此，吕兰在赵家坑居住四年，凡商洛去陕北、或陕北回商洛的同志，大都经过她家，由她提供情况，安排生活，保证安全。一次党组织派刘兆英到西安选拔一批去陕北的人员，吕兰承担了联络任务，随后她还将自己两个未成年的儿子送往陕北。民国32年（1943）秋和民国33年（1944）春，组织上两次让她去马栏送重要情报，她凭着一双缠过的小脚，翻山越岭，徒步往返千余里，将情报藏在裹脚布里，巧妙地通过了敌人的封锁线，完成了任务。
民国34年（1945）抗日战争胜利后，因工作需要，吕兰返回原籍两岔口刘家塬，在家乡她又担任夜村街秘密情报站的情报员。一次，她扮作走亲戚的模样，将部分子弹藏在挂面笼子底下，大大方方通过了敌人岗哨，将子弹交给了游击队。民国35年（1946），她曾先后两次受巩德芳的托付，一次去山阳县高坝店与失意在家的陈月天联系。一次去商县三贤乡生王村与国民党保安团大队长王祥生联系，做统战工作。同年中秋之夜，商县地下党组织护送汪锋同志去湖北郧西，组织安排就住在吕兰家。吕兰精心照料，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商县解放后，党和政府给了她很高的荣誉和照顾，但她始终保持着一个普通农家妇女的朴实本色，直到1976年病逝。

随着时间的推移，看着儿女们长大成人，我对祖母的思念，也越来越强烈，我是在祖母的呵护下长大的，仔细想来，我小时候从来没有关心过祖母。已过不惑之年的我，愈来愈想为祖母做点什么，来怀念祖母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思来想去，我觉得把我记忆中的那些奶奶无数次讲给我的那些关于她工作的故事，写下来，传下去，让后世都记住有这样一位伟大的老人。
冬日的阳光透过厚厚的雾霾，我坐在窗前远眺西安的天空，耳边响起一首年代久远的歌曲，思绪也就随着歌曲回到了年幼的时光……
夏日的午后，年幼的我和奶奶坐在家中的井边乘凉，蝉鸣声忽远忽近，手中捧着一杯一瓢刚从井里打上来清凉的井水，奶奶手中拿着一把由井边棕榈树叶子做的扇子，不紧不慢地摇着，我期待地睁大眼睛看着奶奶，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听奶奶讲战争年代的革命故事……

回商洛投身解放战争

1945年8月，好不容易把日本鬼子打跑了，抗日战争胜利了，国民党蒋介石却翻脸，打起了内战。当年10月，由于革命斗争的需要，在陕北的商洛籍同志都返回商洛，开展直接对敌作战的游击活动。奶奶和父亲也因工作需要，从西安赵家坑回到商洛两岔口刘家塬老家，利用本乡本土的农民身份，继续秘密从事地下联络和搜集传递情报工作。刘家塬是一个革命气氛很浓，群众革命觉悟高，有革命基础的村子，刘兆英，刘黑娃，刘有幸，刘福堂，刘高升都是从刘家塬走出去的革命者。刘家塬也具有特殊的地理优势，村子位于丹江南岸，这里河道较窄，进南山和北山都很容易，丹江北岸就是西荆公路，敌军在西荆公路沿线的活动在这儿看得一清二楚，非常适合往来联络和搜集情报的工作。
从西安回来后，家里原来住的房屋在1940年就被国民党反动派捣毁了，奶奶和父亲就只能重新盖房，重建家园。借重新建房之机，趁势给新盖房屋增添了很多特殊功能，如密室暗阁夹套等，室外还建了一个大地窖，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地窖和密室在关键时刻还真起了大作用。很多革命同志如秋宏，薛兴军等都是藏在我家的席筒、阁楼、地窖中，躲过了反动派一次又一次大搜捕。
1946年6月，巩德芳命刘兆英到北宽坪一带开展游击战，刘兆英布置地下工作者张志杰也以开店为名，在夜村街上秘密设置情报站，奶奶也经常为这个情报站传递情报和弹药等等。奶奶和张志杰他们密切监视着西荆公路沿线敌人的一切活动情况，一旦发现有敌人调动的迹象，奶奶就立即把消息通知山上的游击队。
奶奶常常打扮成农村人行人情走亲戚的模样，从张志杰的店里提上一个上面放挂面、下面装弹药的大盖笼，或把情报缠进裹脚，大大方方地穿过敌人重兵把守的路口，躲过敌人一次又一次严密的搜查，将情报和弹药带到约定地点，交给游击队的同志，同志们有了这些情报和弹药，总是打敌人个措手不及，大获全胜。游击队连长刘有幸就多次接到奶奶送来的情报和弹药。
我家作为游击队员的秘密联络点和隐身之所，奶奶除去外出送情报外，还肩负掩护隐蔽在她家的革命同志安全和饮食起居、浆洗缝补，疾病养护的任务。过往的革命干部战士很多都在这里藏过身。父亲除了种地打柴之外，还担负站岗放哨和护送的任务。父亲不知多少次牵着毛驴，让革命同志骑着，装扮成走亲戚的模样，把他们安全地送南山或北山。
为消除后顾之忧，奶奶一直将年幼的叔父留在陕甘宁边区工作学习。不知道多少个日晒雨淋、风餐露宿的日子，奶奶一个人走在崎岖蜿蜒，布满荆棘的山路上，她的脚步是那样的坚定，目标是那样的明确，那样有信心，因为她明白中国革命一定能胜利，人民一定能当家做主。
1945年10月间，根据革命需要，巩德芳和刘兆英等从马栏回到商县后，先住在刘家塬我家，刘兆英即派奶奶送信给蔡善杰，告诉他们巩德芳同志回来了，要在这里建革命根据地，蔡接信后立即与田申荣率领30多名游击队员连夜悄悄来到我家见巩德芳。战友相见分外高兴，蔡善杰首先汇报了工作和敌情动态。巩德芳传达了陕西省委的指示，派蔡善杰率领游击队到山阳县龙山一带建立根据地。他自己亲自去做工作，争取张奎、谭道鹏这两支反对国民党反动派的地方武装，以便共同对敌，扩大革命力量。
1946年2月初，当时正值春节，巩德芳派奶奶给商县黑龙口镇长王祥生送去他写的亲笔信，王看了巩的亲笔信后，当即表示愿为游击队做工作。巩立即派人与王建立联系。在敌情严重的情况下，王祥生掩护过三分区政委王力等同志，还给巩德芳送过很多武器弹药。
2月17日，巩德芳又派奶奶去山阳县高坝店陈家湾给陈月天（山阳县参议员）送信，揭露蒋介石发动内战祸国殃民的罪行，陈月天回信赞同我党反对内战的政策。中原解放军北路突围部队39团宣传股长杨国治到高坝店时，通过陈月天的关系，给当地一些绅士保甲做工作，要他们弃恶从善不做坏事，这些人都放弃了为国民党反动派卖命。陈月天随解放军活动了一段时间后，被穷凶极恶的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
3月初，奶奶还给国民党地方军团长张传林等送过巩德芳的亲笔信，这些人都是巩德芳为革命交的真心朋友，通过巩德芳和奶奶耐心细致的工作，这些人都表示了不与游击队为敌的友好态度，一些人后来都投身了革命，在后来的革命斗争中都为革命做了杰出贡献。
1946年6月，国民党蒋介石妄图包围中原解放军，把中原解放军消灭在湖北境内，再制造一起皖南事变。当时敌众我寡，缺医少药，如不及时突围，随时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1946年8月，李先念率领中原解放军成功突出三十万国军组成的包围圈。中原解放军到达陕南后，毛主席指示汪锋立即前往商洛接应李先念和中原解放军。
在来商洛前，汪锋就要求巩德芳不惜一切代价，全力保护李先念等同志的人身安全工作.接到上级指示后，巩德芳立即安排刘兆英，挑选精兵强将，前去接应并护送身体虚弱的李先念司令员，把他送到南山中原局所在地。接到任务后，刘兆英立即挑选了四十名精明强干，立场坚定的游击队员。找到当时正保护着李司令员安全的游击队田申荣大队长，接到李司令后，用担架继续抬着他前往中原局所在地。
1946年8月23日，刘兆英原打算带队伍在五狼沟口渡过丹江，让李先念和同志们在革命力量雄厚的刘家塬修整一夜后，第二天一早就进甘河沟南行进山。护送队伍走到文章凹时，遇到当地群众姜峰宝，他告诉刘兆英他们：“孝义湾东堡子现在住了一个连的敌人，牢牢地控制住了甘河沟”。刘兆英将敌情变化立即向李司令员作了汇报，李司令员说：“这是你的家乡，你人熟地熟，由你决定”。经反复慎重考虑，刘兆英决定从在东西两边均离敌人有两华里的双洞子渡过丹江，并先派出一个侦察警戒小组监视敌人动向，另一个小组渡过丹江，埋伏在对面的树丛中，准备接应.然后用担架抬着李先念同志迅速下山，过西荆公路，神不知鬼不觉地渡过丹江。并做了两手准备，事先安排好，若万一被敌人发现了，就由身强力壮的同志背着李司令员，迅速渡过丹江。幸好顺利过了江，就沿着丹江南岸向东再走了一段路，进南沟，经大凹、杨树岭到韭菜沟暂时住了下来。
1946年中秋晚上，汪锋身着美式军官服，化装成国民党军长，在众多装扮成随行副官和参谋的护卫人员陪同下，由刘兆英带领的游击队员的护送着，来到了丹江北岸的五狼沟口。当时正逢雨季，河水暴涨，丹江河面较以往宽阔了许多，水流湍急，刘兆英选了三十多名会水的同志，在试探过水深后，先护送其他人过了河。刘兆英亲自拉着汪锋安全渡过丹江，来到刘家塬后，安排汪锋同志在我家住一晚上，在我家的密室中，汪锋与在此等候多时的巩德芳见了面，两队人马会合后，在我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清早前往寺坪李先念的住处。这一夜奶奶和父亲为了这些同志们的安全彻夜未眠。奶奶为此竭尽忠诚，巧妙安排，出色完成任务。
1946年9月24日，在巩德芳和刘兆英的护送下，李先念和汪锋来到豫鄂陕边区领导机关所在地封地沟，豫鄂陕边区党委会议如期召开，1946年10月，李先念同志回革命圣地延安。
1947年春，豫鄂陕军区主力部队和一千多名陕南游击队队员组成野战纵队，离开豫鄂陕边区，转入外线作战，先后北渡黄河到山西晋城修整，敌人对我根据地实施了极其残酷的围剿合击。这时豫鄂陕边区的斗争，进入更加困难，更加艰苦的阶段。
1947年三月，留下坚持根据地斗争的二分区地委副书记秋宏遭敌人四处追捕，无处藏身，秘密潜到位于刘家塬的奶奶家（此时李世华被敌人派往刘家塬收抚我军零散游击队员）。李世华觉得把秋宏长时间隐藏在奶奶家中不安全，又把他送到孝义张嘴头张敏怀家，几天后，又派交通员王老八将秋宏秘密转送经麻街出山。
1947年，趁着边区主力北渡黄河开赴山西晋城整训，敌人在豫鄂陕根据地内移民并村，烧杀抢掠，不少地方游击队都垮了，游击队员都躲了起来。当地国民党头子谢辅三派李世华（奶奶的干儿子）率队驻城东刘家塬收容游击队失散人员。李世华问麻街地下交通站支部副书记李彦：“这不是招我人员投降吗？”李彦说：“这是敌人给我们一个合法的机会，我们给同志们讲清明投暗不投。”随后李彦还跟王克静去刘家塬看望李世华，指出要假戏真演应付敌人，保存力量。此一时无处藏身的游击队干部战士纷纷全来投靠李世华，不到一个月就接收了一百多名游击队人员和各种枪支八十余支以及大量弹药，这些人最后都回到了革命队伍。
奶奶的情报站长期为游击队筹备药物，食盐，安置救护伤员，掩护过秋宏、薛兴军等多名军分区以上领导干部。由碾子沟到山阳，由碾子沟到北宽坪，由北宽坪到麻街的往来信件都经这里转送。
奶奶闲暇时还给游击队做军鞋，常常一做就做几十双。
1948年，商县黑龙口镇镇长王祥生带30多人在商县孝义湾起义，积极投身到人民解放战争中去。
1949年4月1日，拂晓时分，高桥战斗全面展开，听着震耳欲聋的枪炮声，奶奶坐立不安，恨不得自己能到战场上拼个你死我活。
（末完待续）
（编审：徐刚民）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