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的生产队
一转眼,改革开放已经四十多年了,四十多年就新生了两代人,这新生代就对人民公社化时期的生产大队、生产队没有任何印象,而我们这一代人,记忆中三面红旗之人民公社那些事,似乎就在昨天。特别是生产队那些人、那些事、那些热闹的劳动场景,以及那熙熙攘攘的会场,历历在目。生产队是人民公社化时期一个最小的基层核算单位,如同一个过日子度光阴的大家庭一样,也有吵吵闹闹、争多论少、骂骂咧咧、哭哭啼啼、缺德少仁者捣乱。但绝大多数生产队社员还是兢兢业业、先人后己、勤勤恳恳、忙忙碌碌、大公无私为生产队集体着想。大家努力让生产队庄稼长势好,让成熟的粮食颗粒归仓,更盼望本队工分值、人均口粮标准、粮食总产量比别的生产队高,人人都希望本生产队成为全公社工分值最高、粮食产量最高的生产队,主业、副业双提升。生产队男女社员在一起干活很热闹,锄地、捞秧,或在坡上挖地撵赛畔子时,唱起劳动对歌吆号子,歌声如雷,热闹极了。有时候干活歇火时,互相打情骂俏也把人笑得肚子疼,虽常常打饿肚子,但大家开心快乐。 生产队长是个特小特小的官,但官小担子重,管的事无巨细,整天脚底板抹油,人不闲脑子更不闲。他要按一年四季“春耕春种、夏收夏播、秋收秋播、冬修冬藏”合理安排劳动力。适时春耕挖地,点洋芋;割柴草烧火粪、筛火粪、担人粪尿拌火粪,上坡点稙苞谷、黄豆、扁豆;下红薯母子、插稙红薯、回茬红薯、追肥,锄麦,翻红薯蔓子,挖洋芋,摘豆角,下母秧。收割豌豆、大麦、小麦、打场。担大粪点回茬苞谷,割秧草、犁地、灌水漫田、耙田、插秧、捞秧、喷雾剂杀虫、收稻谷。积肥,扳苞谷,点萝卜、点白菜、种红萝卜,挖红薯,担猪粪、牛粪撒麦田做基肥,种麦,担大粪泼麦田追肥。深翻地,冬修整修河堤、修大寨田。记工,决算,分粮,交公购粮等等一摊子事。头脑不灵光,那样没想周到,不紧顾就误了农时,搞不好就误了一季子庄稼。粮食减产了社员少分粮抱怨声声,还要挨上级批评,甚而在公社党员大会上挨批斗罚站,遭人指指点点、骂骂咧咧,我到现在都不理解那时候为什么有人当那个生产队长。但想周全了,用工安排合理,丰收多打粮,工分值高,社员都高兴。大队会上能得到口头表扬,自感很光荣,而思想落后的社员讽刺说:“能得给生产队长头上戴了个红萝卜顶子”而哈哈大笑。 人民公社化时也要求生产队讲科学种田,科学种田还立了法,叫“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八字宪法》。那时候到生产队蹲点的脱产干部教社员都会唱一首歌,那是政治任务,不学不行,歌谣唱道:农业生产大丰收,八字宪法是个宝。第一宝,是土壤,深翻改良土壤好;第二宝,是肥料,多积绿肥人粪尿;第三宝,是灌溉,田间渠系要配套;第四宝,是种子,新品种子很牢靠;第五宝,是密植,合理密植讲科学;第六宝,是植保,消灭害虫用农药;第七宝,是管理,精耕细作勤锄草;第八宝,是工具,生产工具要改造。八字宪法牢牢记,粮食年年产量高。 生产队就是一个大家庭,会置家的队长置办的家当格外大。我队上不动产有一个大道场、一套打靛池子、一座大屋窖、一座戏楼子、一个水磨坊、一座打油坊、一个砖瓦窑场子、三间牛圈房及三处牛槽喂牛场子、两间羊圈房、三十亩苹果园、一盘碾子等。大屋窖是两层土楼,一楼是下雨抢场临时仓库,生产队置办的各种农用具如木铣、扫帚、簸箕、筛子、收稻谷用的大方木瀚、杀猪用的木潲、柳条面笼子、大小秤杆子、“金斗银升子”、油篓子、铲勺、架子车、蒲篮,还有为饲养员准备的牛皮绳、犁铧等等都存放在一楼。有时候在边边角角地挖的少量洋芋、红薯、摘的豆角、收的各种豆子在地里不够分,也先背回来存在大屋窖一楼,等到收一定量后,再分给社员们。大屋窖二楼是神秘之所,钥匙会计、保管各一把,二人同时到场才能打开门。这里面主要存的是生产队集体的各种粮食籽种、储备粮,还没销售的油品、药材等。戏楼子二楼是演戏的戏台子,“文革”中唱样板戏成风,张塬大队剧团在竹林关上下很有名,经常演戏哩,生产队集体有时候也花钱请河南等地的游乡戏班子唱戏哩。一楼置办了桌子、长凳子,生产队召开队委会、社员大会都在这里举行。 生产队的家业哪儿去了?原来,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后,生产队集体经济轰然倒了,但生产队队委会领导班子还在,再没有什么职责可履行的生产队干部,也沒工资分可挣,上边也没人给发薪水,无奈就卖生产队家业分钱,生产队家业卖完了,他们也没干了,生产队社员一时间成了散沙。之后,村子周边甚至与村子隔道河的承包地,都被作为私人房场子盖了房,村子里房屋建筑面积扩大了数十倍,而村里仅剩些老年人,常住人口不过百十人。“社员”的称呼变成了“村民”,“生产队”称呼变成了“村民小组”。但是整体脱了贫,我们之后一代更比一代日子过得富足,后代家家幸福美满。
(编审:徐刚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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