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子的木门
记事时,我家仅有一间上房,两间厦屋,上房东边顺水楼上山墙上,由于大伯拆了他两间上房,挨着他的界石界畔子盖了新房,故而我家那独间房顺水上空荡荡,只得用包谷杆篱笆挡风。那独间上房后檐是锅台,前檐是大土炕,上面垫稻草铺张芦席,除我跟爷爷睡厦屋外,剩余五口全挤在大土炕上,日子过得十分艰难。父母亲都是农村基层党员干部,积极过份,终日脚底板儿抹油,跑得欢适,一天到晚不落屋,顾不得家里的大事小事。眼见得大伯扒了两间上房盖了三间小瓦房,堂兄结婚前大伯又盖了三间大瓦房,唯我七囗之家还挤在漏风漏雨的独间老房里。屋前猪圈涧楞上长了棵老榆树,又粗又高又大,经常招喜鹊、老鸦垒窝。有时喜鹊清晨在老榆树上喳喳喳叫不停,我妈会眉开眼笑地对喜鹊说: 喜鹊喜鹊叫喳喳, 你又来给报喜啦, 是有贵客到? 还是财神来我家? 给我点点头, 给我闪尾巴, 你要乱喳喳, 小心我把你窝扒。 有时候老鸦也在老榆树上哇哇地不住声,我妈又会生气地对老鸦说: 哇!哇!哇***, ***放屁在那搭? 在后岭,在大凹, 死得快去寻***。 包在门前胡哇哇, 咋不叫老鹰把你抓。 一九六一年,那是最缺吃的年代,家里杀头肥猪,父亲把肉背到土门高滩换了柏木房椽,背到石槽沟垴洞子沟换了柱头等木架料。一九六二年,国家有了允许私人开“五闲地”“十边地”自种自收的好政策,我和父亲开了许多荒地,收了不少粮食。做足了基础准备工作,一九六三年父亲下决心盖房。依照他老兄弟俩分家栽界石地畔子,父亲自西界畔子往东盖了四间大瓦房,在东界石自己界畔子内,还往上场修了很宽供人上下行走方便的台阶和道路,没忘修德向善,宽容厚道。房子盖成后,用那棵老榆木做了合大木门,大木门三道撲两道闩,一道滑闩、一道防贼闩。门高取天数7.9尺、门宽取地数5.8尺,为天地和合吉祥门。门面是土漆漆成,漆黑油亮,非常气派。房子顺水上棚土楼,黄土和石灰捶地板,光洁且渗水,洒点儿水一扫非常洁净。室内隔成三个卧室,一个通间堂屋,一个通间厨房加煮猪食的独锅灶儿,过道半间房里盘个猪糠库,放个核桃箱子,几个粮缸,感到屋里很宽敞,冬暖夏凉,住着很舒适。随着弟妹们一个个长大,出嫁的出嫁,外出工作的谋生,家里基本成空房。 特别是父母亲去逝后,两个弟弟先后另家在外边盖了新房,老屋留给了我,常不回家,家里久不住人,显得荒凉,村里人觉得我在外边无牵挂不再回来,有人认为我家庄场儿风水好,想买老屋。再则是改革开放后,村里人弃农经商、务工挣到钱后,纷纷回家拆土屋盖楼房,我的老屋在村子中间就成另类了。二零零二年,儿子努力拼博顺利考入大学,我心里高兴。基于三点考虑: 一是我在城里住房是单位集资建房,无产权证,恐政策有变;二是想把老庄子翻腾一下收拾美,给儿子送个永久纪念品;三是农村人常说那谁谁家族在那一代败了,把庄基资产卖了,听着不好听,老庄子毕竟是老先人留下来的基业,后辈儿女只能传承,不可葬送,所以我下定决心拆老屋盖小楼。新房盖成后,我坚持把父亲费心费力制作的吉祥老木门安装作为新房门,亲朋好友都反对,因为现代人盖楼房,有的用两开、三开防盗门,有的用玻璃门外罩百叶防盗门,统统把老木门拆下来都劈柴烧了,而我不顾众议到底用了老木门。现在看来,唯我这道老木门在村里显得很另类、扎眼。但在我心里,这合大门是父母亲曾经千百次摸索过的,每每开关大门时觉得心里暖,好象和父母亲打了个照面,总有种亲切感,它是我对父母亲长长久久的怀念。 我不光留下了父亲的木门,还把花格木窗、厦屋小门安装在室外厕所上保留了下来。把父母亲省吃俭用花钱制作的大板柜、核桃箱子、小桌子、长橙子、小橙子、盆盆罐罐、老式保温水瓶、农具、碗筷、母亲的嫁妆等都放置在新房里,保存下来,传给儿孙,永志留念。 本期执行编辑:郭志康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