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山之恋_商州民间文化

星星山之恋

中秋周末的一天早晨，我第一次登上了星星山。
星星山是家乡最高的一座山，海拔在两千米以上，因高耸入云，信手仿佛能摘到星星，故名曰星星山。据长辈讲，山顶有一汪如簸箕般大的泉，泉水清澈透亮，永不枯干，倘若饮口泉水，能清热解毒，沁人心脾。
我带着饮料干粮，手持把斩荆除草的开路镰刀，信心十足地从山底向山顶一步一步的攀登。当登至半山腰时，全身淌满了汗，歇了好大会儿，攒足了劲儿向山顶继续攀登。坡上根本就没有路，都是用镰刀砍掉藤蔓、荆条开出的路。坡上的草绿中带黄，踩在草上软绵绵地，行走的过程完全是爬着向上。
还需再登四个山峁就到了山顶，汗水从脸上直往下淌，整个身体处于极度疲劳状态，双脚无劲了，两只手湿漉漉冒着热气，我只好坐在软绵的草上又歇息了好大会儿。等浑身有了劲，再次信心十足地向山顶爬行而上，好不容易才登到了山顶，我长出了一口气，站在山顶高喊：“星星山，我来了！”
山顶是一个面积很大的草坪，草坪下是陡峭的山岩。山上长满了各种树：有高大粗壮的桦树，有密密麻麻的野毛栗树，有挺拔笔直刺向蓝天的毛白杨，还有青翠碧绿叫不上名的常青树，更有胳膊粗一架一架的连壳树。
特别引人注目的是一座用大石块砌成的古堡，四周都是一人高的石墙，团团围挡住堡子。堡子前边是用很大的石头砌成的架枪洞口，洞口的两边是架机枪的平台。据爷爷生前讲，这座石堡解放战争中是游击队歼灭敌人时的重要哨所。站在石堡架机枪的地方，能看到四周的一切境况。
我已年近花甲，生在星星山下，却从未登上过星星山。今次，乘借极高的激情和旺盛的精力登上一次，也不枉做大山的儿子。爷爷和父亲生前常对我说，要想登上星星山，必须云看三景观：鹰嘴石、古堡和神泉。我用手机拍下古堡的全貌后，又在古堡的南端见到了鹰嘴石。
“呀！神石，你天造地设，惟妙惟肖长有如苍鹰食顽敌的‘嘴’啊！”我惊奇得喊出了声。这是一块巨大的天然岩石，呈赫黑状，石质坚固而光滑，状如巨鹰犀利的嘴，大张口，向天上倾斜，既似鹰嘴的弯型，又像鹰去扑猎兽物时的勇猛。我站在鹰嘴石下，显得竟是如此的渺小，踮起脚尖，用手奋力去抚摸鹰石的“嘴”。正当我抚摸之时，举首仰望苍穹，只见一只翱翔空中的山鹰盘旋而下。天哪，我平生第一次见到了活生生的苍鹰。这是一只很大的山鹰，当它飞到鹰嘴石上空几百米高的天空时，突然展开翅翼停在空中，两支翅膀有节奏有快慢有次序地扇动。一双锋利透亮的眼睛透射出晶莹剔透的光，黑色的羽毛在阳光照耀下银光四射。我有惊有喜：惊的是恐怕这只山鹰将我当猎物残食，喜的是我终生第一次见到了山鹰。我不由得向鹰高喊：“唉，鹰呀，我是人不是你的猎物！”只见它发出一声锐利的怪叫声后，扑棱下翅膀，“呼”地一声，便迅速盘旋着飞向很高的天空，由大慢慢变小，越飞越高、越飞越远，远眺，似飞在高空的小小黑点，慢慢在视线中消失。
也许是那只鹰将我视为猎物，也许是那只鹰欲想落在鹰嘴石上，细瞧鹰嘴石的“嘴”与它的嘴是否一样；也许是那只鹰想落在鹰嘴石上在林子里扑获猎物。我靠在鹰嘴石边愈想愈多，后又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鹰嘴石，无限憧憬般地去寻找那汪位于海拔二千米以上的千年神泉。
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那汪神泉，它位于星星山顶的北端。在草丛和藤蔓遮掩中，沿八个厚而呈长方形的青石板铺成的石阶向下，拐个弯就走到泉边。泉确如大簸箕状，在岩石中天然形成了一汪清泉。细想：甘冽清澈之水从哪里来？海拔两千米之上竟有水源？我站在神泉边，被眼前的奇异景观而惊呆。泉的深度足一胳膊深，泉底也是青色的石底，水完全是从岩石的缝隙中挤出来的。
奇迹出现了，在清澈透亮的泉水中，一条大拇指粗中指长的灰色小鱼在水中游来游去。我绝不相信我的发现，静下神睁大双眼细瞧：它就是一条小鱼，这条鱼在泉水中游得欢势极了，因它不知几年、几十年才在这空旷的高山之巅的泉边见到站立、穿着衣服穿着鞋的人呢。敢坦言：这条鱼是条在神泉中生长的野生鱼，绝不是谁将它顾意放生在这汪泉水里的。在海拔二千米以上的星星山最高峰，或许几十年都不会来人的，试想：这条鱼有独特而顽强的生命力，小小的泉，不深的水，岂能成活？
又想：这条鱼不像大海大江大河中生长的野生鱼，因能食到海水、江水、河水中的虾类美食，而它完全是凭借小小泉水中的氧来吸收甚微营养支撑生命的成长。这是一条生命力极其旺盛的野生小鱼，别瞧它是一条小鱼，岂知它有多大年龄，最少也在十年往上吧。
这又是一条自身防护能力极强的小鱼。在高山之巅，在野兽群居出没之地，难道没有山鹰、猫头鹰、狐狸、野鸡等野生动物将它当美食吃掉吗？难道没有蛇残食它吗？能在高山之巅的泉水中存活，能耐住寂寞，面对强敌，不屈不挠地在泉水中生长，它的存活难道不惊天动地吗？
我站在神泉边瞧着小鱼，感激之情油然而生，怜悯之泪纵然流出。它好像很理解我的心情，在泉水中愈游愈快，快得如飞梭，快得如闪电，快得让我迷乱双眼。我顾意跺了几下脚，纵下身蹴在泉边。当它听到跺脚声后，不但无惊慌之意，而且在泉水中蹦跳得更欢。两只如圆珍珠般大的眼睛，透射出锐利的光芒。背上的翅翼展开不停地扇动，尾巴的翅翼展开，象一把极小的羽扇，呈褐色，光滑而透亮。它在泉水中蹦跳好大会儿后，又飞快游行，突然还翻起了肚子，背向下肚向上飞速游动，为我做反背游动的姿势。我傻了眼，鱼的身部呈黑褐色，想不到它的肚皮竟是如此的白，白得透亮闪光。
鱼儿在泉水中为我所做的举动肯定是欢迎我的到来，它明白，在高山之巅与林深之处，从来没有人来看望它，它是在为我表达它的心情，我对它崇敬而起，由开始的怜悯同情已升华至敬畏和感恩。感恩它是大山的精灵，感恩它是大山永也抹不去的独好风景，感恩它用不息的追求企盼回归大海的心。我完全被这条生长在神泉中的鱼儿所感动，早已忘掉劳累与饥渴，纵情地掏出饼干用手捏碎撒在泉水中，又将两瓶饮料拧开盖儿倒进泉水中，鱼儿更高兴了，用小小的嘴巴吹着一串小小的水泡，发出“嘟嘟嘟”的声音。我的双眼潮湿而起，慢慢地，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我对鱼儿说：“鱼儿呀，你是我心中永也忘不掉的精灵，等有机会，我还会来看您的，也许，您的生命比人的生命要顽强许多。”
想着，想着，我听到悉嗦声，忙站起跨过几个石阶，爬在拐弯处细瞧：天哪，又一奇迹出现了，一只活泼可爱的梅花鹿蹦跑到泉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用手揉了揉双眼，再细瞧；神啦，它就是一只小小的梅花鹿，一对可爱的犄角，一双透亮犀利的眼睛，身上一块一块的椭圆形梅花状的花斑，我激动万分，屏声敛气，爬在拐弯的岩石后祥端。
只见那只可爱的梅花鹿乖巧地卧在泉边，泉水中的鱼儿用小小的嘴巴将飘浮在水上的饼干片吹送到梅花鹿的下面，梅花鹿将嘴扎进泉水里，不停地边吃饼干边喝着甘甜的泉水，鱼儿浮在水上用小小的嘴巴挨住梅花鹿的嘴，两个可爱的小动物好似说着悄悄话儿。哦，原来小鱼儿的朋友就是梅花鹿，梅花鹿正是小鱼儿忠诚的卫士。
为了不惊扰两个小动物倾吐情话，我便悄悄蹑手蹑脚地走到草坪，后又以草为床躺在草坪上，仰望天空：天蓝得如洗过般，两只飞机并排在天上飞，远眺，如两只小小的银雁向前飞行，飞机的身后呈现出长长的两道白雾般的跑道。俯瞰山下村舍，如画家笔下一幅美丽的国画图，通村路和连户路如蟠龙起舞错落有致相互交错。风儿拂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鹅黄的叶子瘦了许多，失去往日的绿，随阵阵秋风从树上纷纷落下，一群大雁从天空飞过，你追我赶，叽叽喳喳的叫。林子好静，偶而能听到小鸟的鸣叫。人好像睡在天上，思绪万千。
躺在软绵而温暖的草坪上，一切烦恼忧愁忘得干干净净，留下的只是对大山的敬仰和对星星山的爱恋。作想：人生能有几个六十年？我已年近花甲，生命将慢慢老去。经历了岁月的洗礼和摸爬滚打的磨练，有苦才有乐，有怨才懂恨，有情才懂爱，有见才有离，有恩才去报；生活中，一位位亲人和朋友都悄悄地走了，留下的是难忘的记忆和难以忘却的怀念，生命终会老去，唯独精神永存。
大山千年万年巍峨壮观，永远推之不倒，挥之不去。在中国母亲山秦岭东段南麓的商洛山，二千多年前就有秦末四位博士官为了逃避秦朝“焚书坑儒”之横祸，岩居穴处，紫芝疗饥，归隐商山，避秦安汉，被世人称之为“四皓”。四皓先生独爱这千山苍苍，四野茫茫，泉石青幽，草木含情的商山，作为生于商山长于商山大山的儿子，难道还不用心用情去眷恋这块红色的热土吗？。
星星山哟，我爱您，我要将心中最好的歌儿献给您，用生命，为您歌唱……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看了下时间，已下午五点，是妻子打来电话，该回家了。

作者简介：蔺坚，原名蔺侃曹，1963年生。陕西商州人，中共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商州作家协会理事，商洛农民文艺家协会副主席、秘书长。已出版长篇小说《南沟轶事》、《七面镜子》。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