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战士徐师爷
在过去商州夜村镇夜村八组,一直有一个政府供养的“五保”老人,大家称他徐师爷。徐师爷性格内向,不多言语,操着满口的湖北口音,但从不给人讲他的身世经历,大家总觉得他“怪怪的!”难道他真的是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僧人吗? 今年,在参加区党研室组织的红色遗迹普查中,我无意间眼前闪现出了夜村镇红军老战士徐师爷的资料,令人兴奋!第二天一大早,我专门去了一趟夜村镇,想通过寻访当年的当事人,破解这个留存了半个世纪的历史之谜。
结识徐师爷
徐师是一位老红军战士,1932年在参加漫川关战斗中负伤,随后被部队留下在腰庄沟养伤,后来削发剃度,当了一个和尚。农业社时期,为了能够增加生产队的副业收入,他主动承担起了生产队油坊里的油匠这个行当。在夜村上高中时,我结识了徐师爷。因为学校操场后面一百多米的地方,有四间公房。三间为生产队的榨油坊,一间为徐师爷居住的生活用房。东边还有一间水磨坊,大木轮转动的场景令人迷恋,这里桃红柳绿,溪水长流,景色迷人,成了同学们一处休闲静读的好地方。 那年月,生产队冬天要派十几个劳力,每个人担着一百多斤重的蓖麻、漆籽到油坊里打油。父亲每次让我来油坊这边吃饭,我才有机会接触到徐师爷。徐师爷平易近人,说话很和气,娴熟的榨油技术令人折服。他开动水磨,将加过热的蓖麻或漆籽粉碎,然后用粗布在模具内进行包饼,再将包好的饼一排排放在油榨里,最后加盖就开始打油了。 只见徐师傅的徒弟张录禧稳住空中油梁,两边各有两人抓住大麻绳,大家一起喊着调子“狠狠地打呀!”“一、二、三、四!”“吭哧”一声,千斤大梁重重地压在了油墩上,油饼瞬间“哗啦啦”流出一股清亮的食油,滴在了槽口的铁桶里。 从那天以后,徐师傅很喜欢我,有时还留我吃饭,于是我就改口称他徐师爷。时间久了,他说“你住在学校很冷,晚上就过来和我一起睡。”我高兴地答应了,晚上自习后我就来到他那热乎乎的火炕上睡觉,惹得其他同学十分羡慕!
漫川关负伤
漫川关战斗是红四方面军进入商洛以后发生的一次重大战斗,敌我双方损失惨重。1932年11月11日,红四方面军进入漫川关以东的云岭,遭到国民党陕军四个师的合围堵截,企图将红四方面军全歼于碾子坪、康家坪至云岭一带十余里的峡谷之中。在关系到部队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总指挥徐向前在分析敌情和地理位置的基础上,果断提出趁北边敌军尚未严密封锁之际,集中兵力突围出去。他当即命令红十二师为前锋,红七十三师配合,夺路前进。以红十、十一师各一路坚决抵御南边和西面之敌。红十二师受命后,以第三十四团进行突击,红七十三师第二一九团配合。11月12日早晨,徐向前陈昌浩等总部首长骑马直奔第三十四团阵地,告诫团长许世友,全军安危唯此一举,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取垭口,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垭口”位于漫川关东北,是突围的唯一通道。许世友斩钉截铁道:誓夺垭口,确保突围。政委陈昌浩亲率警卫排和三十四团第二营抢占了垭口右侧高地,用猛烈的火力封锁敌后续部队增援的途径。许世友第一营直奔垭口左侧高地,正与西南方向仰面爬坡的国民党军相遇,一阵猛冲猛打,把敌军压了下去,占据了垭口阵地。敌以两个旅的兵力,猛赴猛打,战斗异常激烈,阵地前敌军尸体成堆,红军伤亡亦重,营长和三个连长当场牺牲,大部分排长也已牺牲。 枪子弹,炮弹片,把高地上的树叶削得光秃秃的,只剩下一根根半截树桩,旗杆被子弹打穿了好几个孔,红军第三十四团第一一营投入战斗的五六百人,战斗结束时只剩下八十人。经过奋力冲杀,终于控制了通道两侧的制高点,夺取了垭口,硬是从国民党四十四师两个旅的结合部撕开了一条三四里宽的缺口,主力部队于13日黄昏全部突出国民党五个多师的重围。 为了甩掉敌人的堵截追赶,红军不顾疲劳,忍饥挨饿,连夜西退至山阳县城,又遭到胡宗南部队拦截,退至高坝。这时军部研究,兵分两路西进商县,一路从竹林关沿丹江而上到商县,一路从马鹿走近道翻流岭到商县。徐师这位小红军在这次漫川关战斗中腿部受伤,拄着拐杖,跟随十一师师长倪志亮,政委李先念从这条近道翻流岭到达商县腰庄沟。
养伤腰庄沟
腰庄沟是山阳通往商县流岭山下的一条沟,也是丹江以南涝峪沟的一条小岔,沟深约十华里,住着于坪村五十多户群众。沟内以砭为界,上砭和下砭缠绕山腰,故称腰庄。腰庄沟自古以来就是商县通往山阳的一条古道,过去是人们跑生意打翻挑的必经之路。沿途有商县的西涧、桐木沟、西沟河、两水寺、黄岭、襄王沟、画匠岭、腰庄沟,以及山阳的火神庙、高坝、漫川关等地。小时候,大人曾领着我去山阳高坝背竹编,走的就是这条道。当地住有王、汪、苏三大姓,过往商客常在这儿歇脚喝水,吃饭休息。 解放战争时期,这里也是陕南游击队巩德芳、李念劳的主要活动区域和居住栖息之地。 11月15日,红四方面军十一师部队从山阳高坝、马鹿翻越流岭来到了商县腰庄沟。由于长时间行军,战士们个个兵困马乏,忍饥挨饿,急需休息。徐姓红军战士由于在战斗中负伤,腿脚伤口腐烂浮仲,不能随大部队行军,被首长安排到腰庄沟当地一户叫王转牢的人家里养伤。这户王姓人是当地一户富裕人家,他们对这位徐姓战士精心照顾,用药治疗,在主人的精心护理下,伤势逐渐好转,恢复了健康。 徐姓战士很感谢主人,经常帮他们劈柴种地,放牛推磨,什么活重就干什么,很受主人待见。他征求徐姓战士意见“你现在伤已经恢复好了,是想去找你们队伍,还是留在我这儿?”只见徐姓战士说道“队伍我是撵不上了,只要主人不嫌弃我,我愿意给你当牛做马。”主人十分乐意地拉起他的手说“只要你愿意,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我会把你当作我的家人对待。”就这样,这位徐姓战士在腰庄沟王转牢家一干就是三年多。后来主人要给他成家娶媳,被他婉言谢绝了。再后来他到了夜村元建寺,削发剃度,成为一名和尚。
削发当和尚
元建寺是夜村地区最大的一处寺庙,占地17.6亩,生活用地60亩,古寺庙15栋45间,僧人二三十人。当年,红四方面军曾在这里经过休养,这里也是陕南游击队巩德芳、李念劳的秘密联系点,现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1935年,红军战士徐师来到这个寺院当了和尚。他剃头削发,穿起僧袍,很快在寺庙僧人中得到了尊重。他熟读经书,为寺庙僧众及来人经常提供帮助。解放战争时期,夜村高桥战斗牺牲的烈士中,有名有姓地被安葬在丹风、商县烈士陵园。其中三名无名烈士,被徐师傅拉回葬在了元建寺。他说:这些人太可怜了,为了革命成功,把命都丢在这儿了,我们不能把他的尸体抛在荒郊野外,让人感到心寒! 解放后,元建寺的僧人有家可归的都走了,只有徐师这名无家可归的僧人,政府分给了他一部分庙产和土地,供他生活。后来元建寺作为商县农种场,政府将他划归地方村组,成了夜村八组的一位普通村民。
爷爷一路走好
徐师爷传奇人生被发现后,我来到了夜村八组组长70多岁的李有民(原夜村大队民兵连长)家里。他告诉我:徐师是我们队里的“五保”老人,户口一直落在这里,他的后事也是我当队长时安排埋葬的。大家不知道他叫啥名字,也不清楚他是哪里人,为什么能落在这地方?有人说他是汉中人,他说的话哪有实话,我们都觉得他是个怪怪的人。我当民兵连长时,曾对他进行政治审查,他说他是徐向前部队的人,是一位红军,在漫川关打过仗,路过夜村时落在了这里,大家都不相信。后来大队盖了油房,他有打油的手艺,就让他负责了油房,为生产队搞些收入,他对人和气,心眼又好,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我们都亲切地称他徐师。 80年代油坊倒塌了,徐师已年过八十多岁,生产队就把他安排住在公房里,派一位妇女给他做饭伺候。一九八二年八月去世后,队里专门给他买了棺材、寿衣等,用灰砖修了墓室,将他埋葬在油坊后的土涧下,长眠在夜村这块土地上! 随后,李有民把我领到徐师墓前,我向他深深地三鞠躬,深情地告诉红军徐师爷:爷爷,请您一路走好! ——资料来源于相关党史资料记载;夜村镇夜村八组李有民口述部分,由党苏怀整理。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