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深深地爱恋着绿军装

我深深地爱恋着绿军装

农历六月六日那天，是传统晒衣服的日子，我打开专门存放军装的柜子，想把我深深爱恋着但穿不出门的绿军服拿出来晒一晒。看到叠放整整齐齐一柜草绿色，有罩衣、罩裤、单衣、单裤、棉衣、棉裤、衬衣、衬裤、绒衣、绒裤、马裤尼冬装、马裤尼大衣，还有工装棉服、翻毛皮鞋等，多得阳台都晒不下。于是想了想，自己都到了这把年纪，虽然特别喜欢穿军装，偶尔也拉条军裤穿出家门，但老婆孩子亲姊热妹们都嫌丢人现眼，说说垮垮的。更何况路人那怪异的目光，自知一个老汉穿条草绿色军裤，成为人群中另类，只得任其在柜子里睡大觉，没有翻腾出来晾晒的必要，享一会儿愉快的回忆之后，轻轻地关上了衣柜门。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是描述人们追求服饰美的最佳诗句。自小生于乡野，衣服于我仅为掩羞御寒之功用。参军前，皆粗布对襟衣衫大裆带腰裤，装了棉花为冬装，扒出棉花是单衣，补了又补，缝了又缝，败絮在外没觉丑，露出光绽不害羞，在那衣着光鲜极少的人群中生活，害什么羞。即是穿细布子“八大块儿”加西装裤的干部，哪一个不是屁股、膝盖、翻领、胳膊肘处打着补丁，打着饿肚子的人根本不讲究穿着。而军装是军人外在威仪的表现，是国家国威的象征。有幸从军二十五年，经历了四次大换装，那舒适合体，威武帅气的军装，让我怎么不爱恋呢？
那年冬月参军到部队，领到了全套军装，那时还是65式棉服，有棉袄、罩衣、衬衫、衬裤、棉帽、单帽、胶鞋、棉鞋、布鞋、棉线袜子、棉大衣、棉被、棉褥子、白床单、白包袱布、针线包、脸盆、茶缸、毛巾、帆布裤带、武装带、宽窄一套背包带等。吃的是麦米细面，个人生活比在家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穿上那草绿色的军装，一颗红星头上戴，两面红旗挂两边，一身绿三点红，一下子感觉自己要多英武有多英武，要多光彩有多光彩。
一个农村青年，从普通老百姓变成革命战士，其实也多有不适应。在家时虽然穿的絮挂絮，绺挂绺，但从来没有洗过衣裳，缝补浆洗都是妈妈的事。到部队之后，个人生活万事都须自为。首先是洗衣服，部队不比地方，长途拉练一次，一上午军训课下操，上一个班下班，浑身上下衣服汗浸湿得跟水里捞出来一样，太阳一晒风一吹，衣裤帽子上就显现出了白花花盐渍，衣服几乎每天都要换洗。没办法，只得学，其实部队老兵都是洗衣能手，各连都有洗衣台。上班前把衣物放洗衣粉泡在盆里，下班后快速抢占洗衣台，衣物摊到台板上，用洗衣刷先刷袖口、裤口、衣领、前襟易污部位，再使劲前后里外刷一刷，放盆里揉揉搓搓，清水冲几遍就干净了。在老家时鞋帽是不常洗衣物，而在部队鞋帽洗得更勤勤，帽子洗后趁湿吹气，吹得圆圆鼓鼓地用木夹夹着帽扇挂在铁丝上晾晒。鞋子稍微脏一点就洗，用刷子使劲刷，土黄色帆布胶鞋洗多次后就泛白，那样穿上在军营更时尚。兵当成老油条后，洗被子缝被褥就什么都会了，一直到现在，在家庭生活中，洗洗刷刷缝缝补补，于我来说都不是事。
整套军装除服饰外包括日常生活装备，才当兵在新兵团训练，一个军用搪瓷缸子，喝水用它，刷牙漱口用它，吃饭还是用它。吃饭只有十分钟，列队唱歌解散，立马围到盛米饭大锣锅边，只但值日官哨子一响，快速舀一缸子饭，跑到各班菜盆舀一勺菜倒进缸子，就胡乱往嘴里扒，力争赶速度再吃一缸子。因为按新训要求，吃饭十分钟时间到了，值日官哨子一响，你缸子里的饭没吃完，就必须摘下军帽把饭倒进军帽里边跑边吃着去集合，参加队列天天练。再是一床棉被，晚上睡觉用它，整理内务卫生是个人、班排连集体荣誉用它，紧急集合拉练用它，集体看节目、看电影用它，全连军人大会指导员或连长讲课还得用它。这是因为，内务卫生要求三条线，被子一条线，毛巾一条线，牙刷缸子一条线。每天起床号一响，翻身下床首先是把被子叠成“豆腐块”，副排长会在大通铺一边用眼吊线，不光整个通铺被子呈一条线，高低宽窄距离都要相等呢。紧急集合拉练时，必须要把棉被打成背包背上去没命地跑；集体集合看节目、看电影、开军人大会，也要把棉被打成背包背上，到了现场值日官喊“立正、稍息、放背包、坐下”，把棉被背包当橙子坐。当然，我们都非常爱惜自己棉被，知道背包要落在地下当橙子时，会把一双鞋子别到背包带上垫底。当新兵按规定没有枕头，我们都是把换季衣服用包袱布包成包袱放床头当枕头。
从1950年至今，人民解放军军服已改进换装15次，我在部队记忆中经历了四次大换装。才参军时，就是那“一身绿三点红”65式军装，纯棉的，干部服上装是四个衣兜，战士服上装仅两个胸兜，就那点区别。冬装那个棉裤裤腰上订有裤带环，棉罩裤裤腰上留着眼眼儿，穿时套上罩裤，要把棉裤上的裤带环从罩裤腰上的眼儿拉出来，再把裤带串进裤带环，非常麻烦，棉裤非常笨重，不注意裤带漏环没串好，遇上拉练长跑那就苦了，弄不好得提着裤子跑，所以我当兵多年冬天基本没穿过棉裤，一般穿条绒裤就行了。还有那棉短袜，穿着长跑久了往下滑，那“一字型”棉腰裤裆出汗了往上卷，不太美。74年我们换了71式军装，面料是锦纶、涤纶、棉纱混纺，身着挺括、轻巧多了，特别是换了锦纯袜子，针织腰裤，穿着有松紧贴体感，再不往下滑往上卷了，美太太。基本建设工程兵撤编后，水电部队并入武警序列，我们还穿过两年那种草绿色上衣红领章，蓝裤子，帽子上红五星换成了国徽那种老式警服。1988年10月1日实行军衔制后，部队全部换成87式，87式军装由人民装样式改成了小西装，分礼服、常服、作训服，衔阶标志清晰，区分明显。配肩章、领花、帽徽。肩章金色缀银星，领花分军事和技术两种，军事是蓝盾牌上交叉两支长枪，技术是红色盾牌上卫星轨迹，我后来一直缀技术领花。帽徽图案很复杂，是以盾牌为基，上有麦穗、国徽等图案。新式军装礼服面料是马裤尼，常服也是尼料，小西领服有垫肩，穿着很威武，但没有65式军装轻巧、随便、舒适。我穿87式军装直到转业。
我爱恋那草绿色军装，但年龄大了，骨头没那么硬朗了，那马裤尼礼服、马裤尼礼服大衣，我穿身上都背不动。轻巧的混纺军服倒宽宽大大的，穿上会感觉很舒适，而现在老年服装裤腰都是松紧带，更舒适。记得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50式“人字尼”军装自东北起在全国刮起了时尚风，城市里的帅哥，都以穿一套50式“人字尼”军装为时尚。也许我收藏的这些老军装，以后也能刮起时尚风呢！
（编审：徐刚民）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