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耄耋老人讲“故经”之

        作者简介:舒永贤,男,汉族,公元1929年4月15日出生于本市舒阳村。少时因父早逝,家门不和,跟随祖母迁至现陕西省商州区沙河子镇柴湾村杨咀头,由姑父母养育成人。
        1949年2月先生被国民党保安团抓去当壮丁四个多月。1952年至1972年间跟随共产党,先后担任杨咀头村村长等职。带领村民劈坡造田、兴修水利、治理水患,为本地基础建设、粮食增产、解决农民温饱问题做出巨大贡献,在当地一代人中口碑颇佳。
        先生自幼命途多舛、一生坎坷,造就了坚韧、乐观、好施的性格与品德,如今已四世同堂,家庭幸福和睦。
        先生识文断字、擅长民间文学,对当地口头流传的故事烂熟于心,倒背如流,且讲起来声情并茂,让听众如沐春风,如临秋水。
        先生精于堪舆之术,周边不少阳宅阴穴均出自先生之手,后世子孙均福荫绵绵,其中不乏达官显贵。
        本网站即日起,以《耄耋老人讲“故经”之》为题,对舒永贤老先生口述及手稿进行文学加工,不定期连载刊登,以飨读者。
大黄牛鏖战下山虎
        商州自古多虎患,据清康熙版《续修商志》卷七《备防志》——《捕虎》记载:“商山苦虎患。明州守王邦俊审编察得,绝丁多死于虎,地因荒芜。乃申抚治张问明,除虎患以开耕种;为文祭告城隍。命捕虎人鱼鲸等张网于上官坊,得子母虎四只。每日支赏社粮二石五斗,皮还自鬻,再犒红布、酒、肉。令上官坊人习捕法,果二日而又杀二虎。同日,牧护关亦杀一虎。适仲春,先祭上戊,陈三虎以祭城隍。各厚犒之。以后人多习捕,不利其皮,复其差役,赏以社粮。虎患颇息。其后,于泥峪川专设虎兵。每患,即票督捕之。至今犹然”。卷十《序文》——《祛虎申文》又载:“……乃牧护关猛虎负隅,行人戒途,不得已遣虎兵捕获。而东路罗汉洞报称:生员何发昆以英英子衿,命丧虎口。未几,而传邮之公差、荷戈之营兵相继告伤。其未及见闻者,不知几许也……”
        由此,商州虎患可见一斑,尤其在明清时期,当地人家家备有虎叉,精壮青年定期组织演练打虎技巧,甚至而今,部分家庭还有老祖宗留下的虎叉及扑虎工具。由于多虎,商州地名以“虎”冠名者不枚胜举,如老虎岭、老虎梁、老虎渠、老虎塬、老虎崖、老虎洞等……。
        今天我们要讲的老虎沟,位于商州区沙河子镇柴湾村。自杨咀头村向东北方向行进约两公里,可见一道深沟,大约有两三公里之遥。沟壑四周遍布者郁郁葱葱的苍柏、山槐以及其他不知名的树木,远远望去,翠绿一片,人入其中便完全隐于青山绿水之间。
        在老虎沟东侧山崖之上,隐藏于苍柏之后、悬挂在半山腰的一个巨大洞穴就是老虎洞,明清之际,老虎盛于商州,故此得名。民国年间,老虎渐渐绝迹,山洞遂被狼群占据,故也称狼洞。新中国成立后的七十年代后期,狼亦渐少,洞穴遂成空洞。附近顽皮少年,牧牛玩耍之际便顺崖而下,入洞嬉戏,久而久之,洞穴边上竟踩出一条小毛路,很长一段时间,老虎洞便成了村民避雨、少年嬉戏的乐园。再往后,打柴耕种的村民渐少,树木杂草重新占聚了洞口及山路,而今,想去探险,重见往日猛虎之巢穴,也甚是困难,虎洞内的情形,只能从入过洞的少年口中略知一二了。
        当年入洞玩耍之少年,而今已成迟暮之年的老人,据老人回忆称:老虎洞位于老虎沟东侧山崖之上,距老虎沟约20多米高,洞口呈月牙状,洞宽5米,洞高2米,洞深约10多米,洞内有一个天然平台,可容纳30多人,洞穴的形成与地壳沉降作用有关。在那个遥远的地质年代,由于火山喷发冷却后形成的巨大气泡间隙,在地下水或大气降水的作用下,气泡间隙四周的沙土岩不断遭到地下水的溶解、冲刷、潜蚀,慢慢坍塌。留在上部较为坚硬的石质岩层则起到了楼板的支撑作用,在山崖中间逐渐形成了类似穹顶的空洞,继而成为虎狼寄居、生活、栖息的安乐窝,继而就有了许多因洞穴而生出的传说故事。
        在老人的讲述中,《大黄牛鏖战下山虎》的故事就是一例。
        农耕时代,对于老百姓来说,土地、耕牛、农具是最重要的财产,家中多一分地、多一头牛,就能多打一斗粮食,生活便多出一些希望。由于老虎沟的西侧,较东侧稍加平坦,附近村民便垦坡种田,与虎狼争地盘,为的是让家人的生活多一份保障。人迹常至,这片山坡也有了自己的名字——虎洞坡、狼洞坡、黑岩下等,“大黄牛鏖战下山虎”的故事便发生在虎洞坡一带火坪墹西大坪墹下一个叫家嘴子的地方。
        六十多年前,老人还是总角之年的少年,寄居在姑父杨启华老人(小名排娃)家中为生,由姑父母抚育成长。有一年霜降前后,正是种小麦的最佳时段,姑父带着少年下地种植小麦,一是作为一个帮手,也顺便传授一些耕作知识,耕种地块正是位于虎洞坡边的家嘴子。
        就在这天,二人劳作休息时,姑父坐在地畔边上,点起了旱烟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老耕牛在一旁悠闲地撩着青草,姑父打量了一番老牛,随即侧身对着少年说:“娃啊!今天我给你讲个故经……”
        姑父的话匣子一下子打开了!
        大约在清朝末年,也是一个秋季播种时节,入秋有些日子了,暑气已经散去,天气渐凉,有一丝丝凉风,草随风动,日头挂在天的西边,几近落山。姑父的父亲叫杨发来,正在家嘴子的地里扶犁耕地,呵牛、挥鞭、压犁、回犁,一次又一次重复着那些习惯的老动作,演练他一生学到的手艺。
        就在老人耕作正酣之际,突感山坡草丛之中似有响动,老人遂扔出一个土块过去,随即窜出一只野兔,除此之外并无他物,姑爷爷哼着小曲,继续扶犁向下坡耕去,呵牛、回犁……,再有十几个回合便可以耕完了。就在这时,突然下坡地畔的草丛猛的向两边分开,窜出一只吊睛白额猛虎,张着血盆大口,以饿虎捕食的姿势向着大黄牛扑来。大黄牛一惊,顺势向着上坡方向跃奔出去,这一跃,化去了恶虎的进攻,也挣脱了牛轭和绳索,全身上下再无羁绊了。这时,姑爷爷一下子惊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扑通扑通的狂跳不停,呆在原地浑身发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将手里的鞭子紧紧的握住。大黄牛此时处于上坡位置,俯身低头,将一双大犄角面向猛虎,似在用自己千斤之躯吸引猛虎,保护主人。恶虎一击不中,恼羞成怒,向着上坡方向又是一跃,窜出五、六米远。这只恶虎,捕猎经验相当了得,见大黄牛摆出防守的架势,并未直直的向牛头窜去,而是落在牛身侧面,接着又是一跃,直接窜上牛背,两只利爪弹出虎指,深深的扎进了牛身,四颗三寸獠牙咬住耕牛上颈不松口。这一咬虽不致命,但耕牛吃痛,原地弹跳,想把恶虎从背上摔下去,五、六跳之后,恶虎还是稳稳的爬在牛背上,耕牛也累的口喘粗气。而这时的姑爷爷,稍稍静了静神,见虎牛正处于僵持状态,便俯身从地畔边偷偷地溜了下去,转过地角,逃离了虎口,便直起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一路向村庄狂奔。
        半盏茶功夫,姑爷爷已逃回村庄,此时,日头也快要落山,村民蹲坐在村口喝茶闲聊,见姑爷爷慌慌张张狂奔而来,纷纷起身观看。姑爷爷见到众乡亲,一下子瘫坐在地,口中喃喃喊道:“虎……虎……牛……快……救牛……”,说完便晕死过去了。众人见姑爷爷头发凌乱,全身衣服已经湿透,衣裤破损不堪,两只草鞋也不知去了哪里。见此情景,大伙心里已经明白了二三,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年轻汉子,取虎叉,跟我走!”片刻之间,大家纷纷回到家里拿家伙,不一会功夫,几十个精壮汉子已经带好虎叉、锄头准备就绪,跟随老者奔向虎洞坡。
        到了虎洞坡的家嘴子,眼前所见之景象着实惊到了众乡亲,但见猛虎和大黄牛纠缠在一起一动不动,几个胆大的小伙子上前仔细查看,只见老虎和大黄牛已全无气息。大黄牛口吐白沫,浑身上下血肉模糊,尽是恶虎的爪痕、咬痕,一只大犄角已刺进了猛虎的胸堂,汩汩向外流血水,半个虎身已被大黄牛抵进土里。猛虎则死死咬住耕牛脖子,血水染红了整个虎头。虎脚印、牛脚印遍布整个田地,现场一片狼藉,众人见状,眼含泪水,纷纷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这位老者才缓缓说道:“埋了吧!”乡亲们一齐动手,掰开虎牛,在地角边挖下一个深坑,将大黄牛掩埋其中。这时,有人喊:“把老虎抬回家!”只见老者举手加以制止,紧接着他说:“咱这里经常有老虎出没,如果把这只老虎抬回村,其他同伙必来寻仇,扰害村子,还是埋了吧!”大家齐声赞同。于是,老虎也被大家埋到了老虎沟,一对老冤家就这样长期为伴,各自诉说着自己的不凡。
        听完姑父的讲述,少年使劲看了看地畔的草丛,姑父呵呵一笑,磕了磕烟斗,说道:“娃!快干活吧,现在咱这里老虎已经绝了。”
        后史再无虎患之记载,想必老虎真的在商州绝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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