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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今丹桂仍香浓!

今丹桂香浓!
 
 
(张聚奎存像)
       张聚奎(魁)是大清朝最后一批“拔贡”,生平事迹散见于民国《鄢陵县志》民国《续修商县志稿》《丹凤县志》《商洛教育志》和《商洛中学志》等多部地方志书。而今,一切已经远去,只有竹林关故里那棵丹桂树,依然高大伟岸,枝繁叶茂,入秋时节,满村飘香,默默地诉说他的故事。
       张聚奎(魁)老先生,星五为其字,当地人称“张老爷”或“五老爷”。
已酉拔贡
       远观竹林关西岸,张塬形如雄狮,头扬庙底,尾展洞底,流岭至此为末梢,银花河在村前静静流淌。
       据张学斌、张学才先生介绍,清初张公孟书“又进南山”,其后人几经迁徙来到张塬,至第八代时分东、西两院,其中东院“老六门”在万字辈时多达108口,女人轮流上碾磨面,纺织做饭,养牛喂猪,一口大锅里抡勺把,一日三餐,鸣锣开饭。这里至今仍存一口3米长的大马槽,见证了昔日的荣光。
       “老六门”分家时,一家一个四合院,三间正房带厦子、院墙,各有一方一圆两块青石。小的住新屋,大的住旧宅,其中老大分的是老庄子,老二、老三是购买李家、王家翻修的旧房。按照哥东弟西,老二应住东,老三分在西,可老三不高兴,硬说老二的好。老二老实,同意换房。结果,老三住东,老二住西。
       这个老二,即张公万俊,亦张聚奎老先生之父。其它五门人,或耕或工或商,事业红红火火,按照张氏家族排行,张老先生应按怀字辈取名。之所以取名“聚奎”(魁),寄托了老父对二门人选择读书路线的期待。张老先生成人后,字星五,以考取功名砥砺自己。
       据崇振荣老师讲,张老先生出生时,父亲年已花甲,及其入学时,父亲辞世,遂由兄嫂养育成人。中得秀才后,长嫂去世,他为之披麻戴孝,在地方轰动一时。
       据张老先生幼女张福顺阿姨介绍,1937年,老父在70高寿那年,喜得长孙张志刚,亲为其起小名“古稀”。由此推断,老先生应生于清同治六年(1867年)。不少志书资料多称张老先生为“丁酉拔贡”。笔者据民国《续修商县志稿》,以及现由张氏族人保存的张老先生功德碑序文,张老先生应于宣统元年(1909年),被推举为“已酉拔贡”。
       笔者查阅有关资料,清代考生,参加知县主持的县试、知府主持的府试,取录者称童生,再参加各省学政主持的院试取录者,成为所在地县学(州学或府学)的生员即秀才, 从此取得功名,进入士大夫阶层,有免除差徭、见知县不跪、不能随便用刑等特权。秀才是有名额限制的。定例商州廪膳生员、增广生员各32名,岁科各贡1人。秀才每年由学政考试一次,叫岁考,在大比之年的前一年,由学政主持举行科考。岁、科成绩优异者为一等廪膳生,政府月给廪米;增广生员次之,无廪米;附学生员又次之,为初入儒学者。秀才长久不能中举,可依次递补,由附学生员渐次升增广生员和一等廪膳生。据笔者走访,清时竹林关,秀才屈指可数。一个家族但出一名秀才,即可跃为当地名门望族。
       只有一等廪膳生才能推选为贡生。清代贡生分岁贡、恩贡、拔贡、优贡、副贡、例贡,与参加科考一样,同属正途出身。其中拔贡是各种贡生、监生中素质最高、最受朝野重视者,号称“六贡之首”。
       拔贡的选拔,清代初定6年1次,乾隆中改为12年逢酉年选拔1次,每府学1名,州、县学各1名,由省学政于“屡次优等及现列前茅之士,择其文优品端者,秉公选拔”,再由督抚(或巡抚)、学政会考,“悉心校阅,果文品兼优,年力富强”,再“分别去取,到部廷试”。通过朝考者为拔贡。县里发贡服、红缨帽,每年免一定田赋,与举人享受同等待遇,可在家宅、宗祠上挂匾,或在家门口、宗祠门口竖旗杆。
       至宣统元年(1909年),“已酉拔贡”加倍行之,商州增为两人,一为贾鸿熙,一为张聚奎(时年43岁),俱为当时文优、品端、年盛者。民国以降,再无拔贡一说。因此,张老先生可谓大清最后的拔贡,这无论对于地域偏远、经济文化落后的商州来说,还是对于竹林关张塬张氏家族,都是一件非常值得庆贺的大喜事。
教化桑梓
       清末民初,关学思想在商州占据主导地位。张老先生无论是在书院求学时的授业恩师,还是成名后的交游朋友,尽皆“关学宿儒”。关学“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的人生理想,照耀了他的一生。
       据有关资料,清代拔贡可入国子监肄业,也可直接经过吏部“铨选”,充任京官、知县或教职,步入仕途。
       《续修商县志初稿》载,张老先生曾任四川试用通判。在清朝,通判往往配置于地方建制的府或州,功能为辅助知府政务,分掌粮、盐、都捕等,品等为正六品。试用相当于署理,即本任官出缺,由别人暂时代理。
       两年后,腐朽之极的大清轰然倒塌。由此推断,张老先生入选拔贡后,并未进入国子监学习,而是“补部选之不足”,作为优秀人才临时差委,但未获实授。满怀抱负的他,乘兴而去,却怏怏而归,经历了仕途的首次曲折。据索志奇老师讲,张老先生此次为官,仅有40余日,遂辞官回乡。
       接下来便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正值盛年的张老先生,并未在朝代交替、仕途坎坷中沉沦,而是在民国初期的商州,继续发挥着自己的特殊作用。《民国鄢陵县志》载,张老先生为省参议员,应是在民国以降后在商县当选。
       其时,“经济之绌裕,政治之清浊,均关乎文化之高低”,而“文化之消长,全在教育。”之观点甚盛(王焕猷语)。张老先生顺应潮流,在教化治世上成绩卓然。
       据民国《续修商县志初稿》,民国初期,商县县立小学仅3座,分别为中北街小学、龙驹寨小学和西大街女子小学,其余小学均为私立。其中中北街小学创建于1907年,为商县当时最有影响的小学之一,其校长皆由文化名流担任。1915年2月至1918年1月,张老先生在担任校长期间,请将旧州署半芥园划入中北街小学,使得其规模得以扩大。
       据《商洛中学校志》载:1901年,时任商州知州尹昌龄在商山书院基础上,创办了陕西省第一所近代中学即商州中学堂,国民党元老于右任曾于1905年任该校监督。1916年5月,商州中学堂改为商县联合县立中学校,8月招收甲乙两班学生。1918年,该校先后因靖国军(于右任为总司令、樊钟秀任司令)、镇嵩军等长期驻校而解散。
       1922年10月,张老先生变卖街房四院作为经费,修葺校舍,购置用具,艰难筹备二次复校。1923年1月至1924年12月,他正式担任商县中学(今称商洛中学)校长。
       1923年,该校招回旧有学生四二制第一班(亦称旧制生),又招四二制新生两班;名师程景范等捐送图书千余册,教具50余件,及胡景翼所赠《二十四史》,学校由此步入正轨。1925年冬,旧制生毕业,是为该校首届毕业生。
       据索志奇老师讲,张老先生从鄢陵回商县隐居后,又任商洛中学名誉校长。某年,商县北乡巨匪杀入城中,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几个土匪窜入张家欲行抢掠之举。张老校长出面喝斥,反遭土匪推搡,须发被薅掉几绺,正所谓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
       该巨匪手下有一个大头目,昔日就读于商中,因违犯校纪被开除,就近向张老校长辞行。张老校长欲为之说情,奈其去意已决,遂温言劝导一番,希望他走正道,行仁义。若干年后,此生加入匪部,因识文断字,精明能干,很快得到匪首的信任提拔。此次进城,这个大头目一俟急事办妥,遂专程前来探望,不料目睹恩师受辱,当即斥退手下,再三鞠躬道歉,请求张老校长息怒,并出任县长一职。张老校长几度辞官,此时怎愿沐猴而冠!可为了避免百姓遭殃,他以匪部务必约束部下,不得再行烧杀掳掠之事为条件,待匪首应诺之后,方才虚与委蛇,暂任县长一职,开仓放粮,使得城内大乱暂时平息,学校复课。
       此后,张老校长又多次劝导这个昔日的学生,做通匪首思想,并亲往省城,请求省政府派员来商收编。一旦事成定局,他再次辞职为民。
       据李春喜老人讲,其时竹林关有小学,无中学。学生深造,需到龙驹寨或商县上中学。那些欲入商中深造的乡中子弟,往往通过张老校长推荐。张老校长考察时,每个学生发给一个黑馍、一碗糊汤、一盆酸菜,对奸馋挑食者,以为不能吃苦好学,不予推荐。
       在张家,常年居住着张志海等六七个张家子侄,以及索立信等家乡学子,俱由张老校长管待吃住,得以完成高中学业,其中索立侃、索立言先后考入大学。
       拔署鄢篆张老先生“二次复校”成功后,任校长之职仅两年,遂“拔署鄢篆”,是时来运转,也是临危受命。
       1924年10月,冯玉祥与胡笠僧(景翼)、孙岳发动北京政变,成立国民军,其中岳西峰任第二前敌总指挥兼第二师师长,之后任河南“剿匪总司令”,与李虎臣、邓宝珊、弓富魁等师西征陕西,于次年3月大破刘镇华、憨玉琨镇嵩军,刘镇华只身逃奔山西,憨玉琨服毒自杀。1925年4月,胡笠僧病故,长期在胡笠僧手下任职的岳西峰继任二军军长与河南军务督办。
       据崇振荣老师讲,张老先生虽经纶满腹,因无关系门路,长期无官可做,直到近50岁时,因与岳西峰为连襟关系,才得以担任鄢陵知县,成就了清官美名。
       据民国《鄢陵县志》记载:其时鄢陵,匪患猖獗,治安形势严峻。前任知县一度被土匪扣作人质,后挂冠而去。境外强敌环饲,特别是竿子头牛绳武、魏国柱、张献、张祥、李信、卢老九、陆振家、司庚先等各股土匪,每股不下千余人,分途抢掠,声势浩大。县西王岳、于村于三合等地方黑恶势力蠢蠢欲动,伺机作乱。鄢陵城内,草木皆兵,人心惶惶。
       据张荣鑫表哥讲,张老先生下车伊始,两次面见地方土匪和黑恶势力头目,对其好言劝阻,可这些土匪以为张老先生胆怯,不敢招惹他们,依然我行我素。县太爷发火,只有再一再二,哪有再三再四。张老先生大力整顿民团武装,团结绅民,打响了鄢陵保卫战。
       9月27日夜,11月21日夜,次年正月13日,张祥、李信股匪千余人,先后三打鄢陵,以第三次形势最为危急。土匪们高架云梯,几越城墙,仍被击退,败走苏冈等处,掳掠居民30余口西窜,张老先生遣县队追之,将匪首司庚先腿部击伤俘获,以司匪交换,赎回被掳民户。
       至正月17日,魏国柱一股经过县南刁河、章甫拐子、杜郎、吕梁、义女店、王店、常村等处,沿途焚掠,张老先生迅即组织当地民团半路截击,救得“肉票”两千余人。21日,牛绳武一股由县南故道回窜,所掠人畜,复被民团追回。
       在连续数月中,“聚奎督饬绅民,戒备极严,与鄢民共生死,登陴巡视,衣不解带者越数月,虽暴雨如注,未稍辍。固人心倍固,城防益坚。邻封如洧川、陈留、太康、淮阳、沈邱、项城相继失陷,而鄢陵独获瓦全者,聚奎力也。”
       陕军入豫后,各路败兵与土匪纷纷归其麾下,迅速膨胀,军纪很坏,成为“匪来如梳、兵来如篦”的另一种荼毒百姓的祸殃。这些客军驻防鄢陵,经常要吃要喝,骚扰百姓。一些鲁莽军人往往持钞票强迫商店兑换。张老先生闻知,节俭公务支出,得洋两千,交商会兑换,弥补了商民亏损。
       不久,两湖巡阅使吴佩孚北伐,战端复起。张老先生遂有退意,对地方绅士说:“陕军多暴,其祸豫者已深,战必败,吾不忍目睹惨状也。”时局发展果如其所料。在奉直两军夹击下,岳西峰弃开封,退郑州,再退陕州。刘镇华堵塞崤函,设伏截击,二军全军覆没,岳西峰在风陵渡为晋军所俘,囚于太原。张老先生此时去意更决,连接行文请辞,终于获准。
       由于接任者迟迟不至,直至当年秋天,张老先生方得离鄢。这期间,鄢陵大歉,他果断开仓济贫,救黎民于水火。临别前,他复捐廉银500元,用于城内打井。后又向保赤医院捐洋百元,资助地方慈善事业。民国《鄢陵县志》言:“聚奎为政,......其自奉俭约,操守极严,和蔼可亲之处,尤非他令所能及。”
       据张宽余大姐讲,鄢陵百姓地契,昔日需专门刻印,收费不低。自张老先生上任,始免费印发,方便民众。侄子张彦如从张塬老家前来投奔,次日黎明,被窗外的扫地声惊醒,却是张老先生正在“洒扫庭除”。侄子又感动又愧疚,表态道:“我以前在老家是个烂杆,还吃大烟,在大大这里一定不能混了,我想做个正经事。”张老先生说:“那好,你去帮忙盖印吧!”由于用印者众,张彦如盖印一天,晚上胳膊困得抬不起来。
       据说,张老先生离鄢之时,当地民众跪送十里。十年后,鄢陵民众又千里迢迢,船走丹江,来到张塬故里,植丹桂树(鄢陵特产)一棵,赠万民伞一把,立功德牌一座,赞他“清廉寡欲,广求民瘼,而获清声。”又云:“吾乡饥民不致散四方填沟壑者,先生之功也。”
       续修商志鄢陵归来,张老先生尽管长期隐居,不问仕途,但亦时时砥砺道德,关心民瘼,并在古稀之年,组织编写民国《续修商县志稿》。笔者从张学才先生那里,了解到不少张老先生隐居期间的故事。
       张老先生隐居之处,位于中背街(今东背街),座北朝南,西临十字口,东与中北街小学(又称商县第一小学)、后来的四区绥署司令部不远。大门两扇,两侧高大的石鼓门槛各一。进门迎面一座照壁,照壁后有一个院子,西为3间单檐厦屋,中间为通道,东为空地,任由前房主种菜。二道木门后又是一个院子,两边为厦屋,中间为通道,通道一边有座大鱼缸,另一边栽了棵紫薇。此院建有花墙,种植一株金桂,入秋时满院溢香。接下来是5间上房,中间为厅堂,两边隔出了卧室、书房、灶房。上房后有一小院,一边是磨房,一边是厕所,接下来一道后门,出去是一个很大的后院,栽有柿子树,紧挨着马道,其北即老城墙。整座院落闹中取静。据说因“压不住”风水,房主曾多次易手。
       据李叔昌先生向张福顺阿姨讲,他小时候,常见须发皆白的张老先生,戴风帽,着长袍,拄拐杖,面目可亲地坐在大宅门口,看着街上人来人往。
       李叔昌先生著有《商州木铎巡城记》。据载,昔日商县城有“木铎巡城”风俗。每年除夕之夜,约摸子时前后,由城关八个保的乡约在城隍庙聚齐拜神之后,取下铎铃,按来年初一喜神降临的方向登城,以逆时针方向,边放炮,边应和,边巡城,伴着叮咚铎声,绕城一周。听到铎声,城中居民方开始过年,一直闹腾到天明。参加木铎巡城者,也有时任县长或曾任县长者。
       听张学才先生讲,商县城当时住着5个老爷(县长)。过去有讲究,债到三十清,还不起者于此日外出躲债,不得不忍饥受冷。但闻巡城木铎声,躲债者即可回家,催债者不得上门。这样,每年除夕之夜,张老先生在参与木铎巡城时,常使时辰稍稍提前,以便穷苦百姓能够稍早回家过年团聚,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常言道:宁盼邻居买驴,不盼邻居中举。一家买驴,邻居跟上沾光磨面。一人中举,常会强买邻居田产。张老先生买驴明志,托侄子张志宏买了一头驴,拴在自家后院磨房内,无偿供邻居碾米磨面。
       1932年“跑李长有”,两万余难民流离失所,进城讨饭,张老先生于自家门前搭起粥棚,支起一口大锅,从老家张塬紧急运来苞谷,碾成糁子,熬好糊汤(稀饭),亲为饥民打饭,保证每人起码一碗不致饿死。如此搭棚舍饭,持续数月之久。据民国《续修商县志稿》载,此后,张老先生作为14名商县灾民代表之一,呼吁陕西省政府核拨赈洋3000元。
       据张福顺阿姨回忆,小时听母亲讲,西荆公路警备司令谢辅三(公馆在西背街),还有北大毕业生、1938年兼任商县县长、紧接着担任第四区(商洛)行政督查专员的温良儒(毕业于北京大学政治系)等人,高其行谊,公余之暇,常来与父亲谈古论今。父亲过世后,谢辅三司令亦时来探望慰问她们母女。
       正是在温良儒极力倡导和邀请下,张老先生不顾年高体弱,于1940年4月正式担任《续修商志馆》馆长,拟于6个月内完成续修商志大业。
       鉴于该工程时间紧,任务重,责任大。张老先生从揭底续修,延聘名师(冯光裕等人),设馆主持,包括人员任用、馆址租用等事务协调,可谓竭尽心力。紧张劳累的工作,严重摧残了他的健康。数月后,在“参与诸君子与旅省诸公,分别将事,已具眉目”之际,“不幸张前馆长星五老成凋谢,殊堪痛悼!”(王焕猷语)
       此后,由陈步云接任馆长,完成《续修商县志稿》,填补了自清乾隆二十三年(1758年)罗文思《续商州志》之后商州180年的历史空缺。
魂兮归来
       据张学才先生讲,张老先生一生四娶三丧,共有两子三女。原配生正铭弟兄二人,在张塬长大成人;二房为商镇籍,生一女琴顺,后嫁西安;三房商县城居民,生一女秋顺,后嫁腰市王家;四房为商县麻沟人,亦只一女福顺。
       在两儿面前,他是严父。大儿有娘疼,没人管,从小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张老先生施以家法,众人皆来求情:“你骂也骂了,罚也罚了,只要娃以后改了就行啦。”他仍不允起。一帮侄子、侄孙齐刷刷跪下来,叔叔辈的趁机将大儿拉起。众人退去后,他余怒未消,继续对大儿严辞责备,顶坯罚跪。鸡叫天明,大儿横下心来,自行站起,吃了母亲热的一碗烫饭,带了两身衣服,逃出张塬,自此父子相隔,再无消息。
       小儿正铭,从小顽皮捣蛋,不爱读书,偏爱玩枪。一次出事,腿部中枪,从此走路微跛,人称“张跛子”。1932年,李长有祸竹后,张正铭、张志厚等人,以张志宏家拾了“营底子 ”(土匪未及带走的家当)为由,逼其拿出500块现洋,加上3根枪。张志宏被迫躲到北山。这年腊月,族长张道一委派伙计上商县拜年。         张老先生一一问起本家子侄家中情况。问到张锡和一家,伙计回答:“这家人拾了营底子,叫志厚赶到孤山坪去了。”张老先生心知肚明,当即说:“志厚还有这本事!肯定是正铭使的拐。”当即提笔写信,勒令儿子:“限你一个月内,将志宏一家无条件接回,否则我亲自去接。”张志宏遂得以重回张塬。
       在3个女儿面前,张老先生尽显慈爱。某年,张志宏上商县为张老先生送寿木,就势受托,赴西安看望大女儿。张志宏着草鞋,穿短袄,担着担子,走流峪,入西安城,再换上皮鞋、礼帽和长衫,为琴顺送去一担子商县美食。
       前几房均为大家闺秀,待娶第四房时,张老先生说:这次要换一下。他竟然娶了一个要饭女子,得以安享晚年。
       据张福顺阿姨讲,母亲从小父母早逝,随兄艰难度日。长兄好赌,欲以妹嫁人抵帐。母亲逃出家门,得遇其父,结为恩爱夫妻。她1939年出生时,老父亲已72岁。她一岁多时,老父亲淬然病逝。
       张老先生当年初回商县隐居,于丹江对岸刘湾购“下湿田”两亩,每年由佃户根据收成,随意给一点酒米为田租。他还在今商洛剧团至自来水公司地段买田3亩,墓地亦在这里,面朝故里的方向。
       可朽者形,不灭者名。其张老先生之谓也!
(张福顺之母与张琴顺合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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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