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洛有戏骨
自从前几天拜访了商洛的老戏剧人刘安民老师,零距离感受了这位耄耋老人的戏剧人生,聆听了他曲折的生活经历和一个个传奇故事,然后捧着他用心血著成的像枕头一样的戏剧著作,凝神端详着那银发飘逸,气定神闲的身姿,对这位有着商洛戏剧不老松之称的老人展现出来的人格魅力,和极具质感的艺术人生,油然而生敬畏。 从见到刘安民老师那天起,一种发自内心的冲动,就想写点东西来表达心中的感受,找到那种一吐为快的享受。但是,就像越是想用力做某种事情,越是做不好,越是想表达,一时间又没有突破口,不知道说点什么,从哪里说起。 我知道刘安民老师的生活经纬,也知道他在商洛戏剧界的成就,就像已经刻在岁月的年轮上一样成为永恒,不用我再去重复。还基于王良、赵有良、蝴蝶等人已经用深刻的文字,独到的感受和真实的心灵体验,形象生动,入木传神地把他都记录解读了出来。更因为贾平凹、陈彦、王小康等文学戏剧大师对他都作了高度的评价,不用我去一一复读了。 那我想说点什么,写点什么?在内心深处我在反问自己。几天来,这种思考折磨着我,让我又一次复盘见到刘老师的情景,我只想从他展现给我的精气神里寻找那种经过人生风雨后的洒脱释然,和面对环境改变,经过生活的羁绊无奈过后的风轻云淡。刘安民老师在人生的旅途上虽然总是与生活较劲,但不和人生对峙,一生死磕戏剧艺术的城堡,用尽了全部的精力。到了晚年也能在一抹夕阳里老马识途,走在戏剧艺术的殿堂,憧憬着商洛戏剧的第二个高峰,又一个春天。他就是为戏剧而生,为戏剧而活,总能抛开生活繁杂,寻找心灵一隅而沉醉其中,享受属于自己的晚年生活。 他在戏剧艺术的舞台,举止飘然若仙,神融意达,自信专注得就像一个归来的王。仿佛,我看到他的身手还如年轻时那样轻盈矫健,洒脱从容。但见他伏案凝神用力,气定神闲,眼放光芒。每到动情处,那举手投足,轻狂洒脱,就像唱着花鼓戏,一个筋斗云,翻上了花果山,在他的戏剧王国享受着那种为戏而痴,为戏而狂,视戏剧为生命的人生境界。 其实,之所以突然想动笔,还因为那天我和刘安民老师有了一次神奇的相遇,说来有趣。下班路上,我经过全兴紫苑大院回家时,看见眼前一位戴着口罩、大礼帽,两鬓丝丝银发倔强地从帽檐下伸了出来,随一阵微风轻舞。他骑在一辆摩托车上,那气势就像武林侠士从远方穿越过来突然定住了脚步,用一种熟悉的眼光望着我。 但见眼前的人目光炯炯有神,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场,既有让人敬而远之的神秘,又有透着一种扑面而来的亲切,总感觉在哪里见过,可一时却想不起来。在我用力回想的时候,他开口问我:“你知道《华商报》在哪里办公吗?我以前来过,现在找不见了。” 我迎住他的目光问道:“你找《华商报》?” “我找程娟,她是《华商报》商洛记者站站长。”一时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一身武装,颇有大侠范儿,神态这么熟悉的人总好像在哪里见过。不由小心试探地问道:“你是…….” “我是刘安民。”他爽朗地说完后,顺手摘下了口罩。 啊!眼前竟然是刘安民老师。前几天还和文友刘惜一同去他家拜访过,听他讲述自己的戏剧人生,涌出了很多感叹和对老一辈戏剧人的敬畏。与此同时,他也认出了我,而我倒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得到了由他亲笔签名的《刘安剧作选》《艺苑夕拾》而爱不释手,还与他合影留念,喝茶聊天,聊得刹不住车,转过身竟然不认识了,不知刘老师会不会心里不悦,说这人太不靠谱! 想到这里,我连忙上前再次握住刘老师的手,表示了人在对面不相识的歉意。告诉了他《华商报》商洛记者站在莲湖步行街的位置。然后看着八十多岁的他,骑上摩托车,向我打了个招呼,径直走出了大门,像个追风少年,风一样潇洒地走了。 上面说的只是个小小的插曲,这时候我的思绪又一次回到了和刘老师见面时的情景。在我的印象中,大凡八十多岁的老人,或多或少语言有点迟缓,步态有点缓慢,神态有点迟暮,然而刘老师却不是,我看到的是一位颠覆了实际年龄的长者,满身都散发着旺盛的精力,特别是那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感到了一种活力,这着实让我有点不曾想到。 见到他时,他还很投入地在电脑上创作剧本。我认识的不少比他年龄还小的人,至今还在用手书写,不会用电脑,而他一个八十多岁的人还能在电脑上创作,这实属不易。可见他的学习精神和接受新生事物的能力该有多强。这说明他总是与时俱进,善与人交流,才不至于落伍,被时代边缘化。老年生活如此有激情、有事做、有寄托,实在是一件很美好,很让人羡慕的事。 接下来,我们坐在一起,和刘老师聊起来。我最早是从《屠夫状元》这部戏里知道他的。也是因为这部戏,让当时的商洛城市和乡村时时都能听到戏剧的唱段。小时候我的一个邻居,也是杀猪的,特别爱喝酒,酒一喝醉,就提着酒瓶在村里边摇晃边唱“稀奇古怪颠倒颠,杀猪的今日坐高官……”还没等他唱完,他的老婆就跑过来夺了他的酒瓶,揪住他的耳朵,嚷道:“你还能坐高官,我看你能坐尿罐,走,回家!”随着一阵哄笑,大场的麦垛上又有人传来“妹妹你再么要过意不去,苦命人互帮衬苦命相依.......”的唱段。可见,一部《屠夫状元》是多么深入人心,多年久唱不衰。而那些耳熟能详的经典唱词,则成了商洛人茶余饭后的休闲作料。这部戏作为经典传承下来,可以让刘老师引以为自豪,吹上一生。 刘安民老师可能是我省年龄最大的戏剧家。他的一生虽然也有磕绊和灾难,更有遇见社会不公的拔刀相助,还有替人受过后的风轻云淡。当他总是以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善待身边的人。他不抽烟,不喝酒,网瘾代替了烟瘾,离开了电脑,就没有了创作的阵地,心里就瞀乱得不行。曾经组织有意安排他当官,可刘老师却执拗地说他是写戏的,当什么官!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一生都秉持着做人的本真,保持着自己的处事原则,在戏剧舞台耕耘播种,才有了一个个收获。他既能写《屠夫状元》《商君商於行》《红袍》《月亮河》《白莲花》《天狗》《山客》等这样的一些大戏,又精于《糖是酸的》《还货》《观灯新传》《婆媳》等等大量小戏小品。刘老师对生活体验深,对人生悟得透,把事物看得开,作品从宏观到微观,从古代到现今,从高官到平民,从社会的重大主题,到村镇家庭的生活小事都有涉猎,给读者和观众呈现出一个个精彩纷呈的艺术作品。他的生活就是围着戏剧做着一生的功课,本该悠闲轻松地漫步斜阳,享受生活的时候,仍然像激情四射的青年,把日子过得潇洒自如,乐此不疲。 刘老师一生从演戏到写戏是一种艺术的升华,是一种更高的人生追求。在商洛,他写戏的功底,达到的段位,形成的影响不必一一再说,相信那几本枕头般的著作已经形成了无声的文字,发出了有力的佐证。 贾平凹说写作是一种很庄严的事,每次开始创作甚至要在豪华的笔记本上打草稿。而刘老师则把一生的赌注押给了戏剧。交谈中他告诉我们写戏不是胡编乱造,要有生活,要有敬畏之心,要有穿越春夏秋冬的耐力,跋涉万水千山的韧劲,具备胸怀天下的格局,紧跟新时代新征程的步伐。我终于明白了,为了写陕南移民搬迁《山客》这部大戏,刘老师多次深入农村,和农民吃住在一起,寻找写作灵感,构架戏剧情节,表现宏大主题的良苦用心了;也明白了他的《月亮河》撞车《天狗》后,刘老师增加剧幕,丰富戏份,延伸内容,又通过了广泛地征求意见,几经讨论,数易其稿的精益求精。著名作家孙见喜是这样评价《月亮河》的:这是一部内在情绪非常饱满的戏,这是一台道德轨迹清晰,人物精神清澈的戏;这又是一台人的自然属性受控于社会属性、中华传统价值非常鲜明的戏。 刘安民老师一生是从演戏,当导演,做编剧过来的,每一个节点都有他的生活故事,人生感悟。就是在他的家里,与他一席交谈,三句不离戏剧,那种印在骨子里的热爱和执着,让我们怎能不喜爱这个可爱的老戏痴。 纵观他的戏剧人生,简直就是一位商洛戏剧的活化石,一位商洛的老戏骨! (责任编辑:商州民间文化研究协会) |